大王静盯她良久,忽松开了她的双手,翻下身来,躺到了旁边闭着目,脸上什么表情都窥探不到。
夜青喻缓缓从床上撑坐起,探了他一眼,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龙床,安心的睡到了软榻上。
睡定后,她才又开口:“大王安睡吧,有什么事唤我便是。”
她跳上他的龙床翻滚,不过是想试探他对自己的底线与态度,好知日后在他跟前行事的度,毕竟他“暴君”的威名可是遍传天下的,虽然这几日未瞧见他怎么发过脾气。
一夜过去,她没二次去偷盗,大王也未唤过她,因为她知道,大王一夜未睡,那始终均匀的呼吸声可不是一个睡着的病人会有的,没有深厚的内力撑着,只怕是要打阵呼的。
天还未亮透,大王便起了床,还自行穿好了衣裳。昨夜夜青喻从床上翻下来,既没给他理床铺也没给他盖被子,连她自己半夜冷作一团也不想着去拿床被子,显然是不懂照顾人的,便是态度也半点不像会伺候人的,所以大王便没让她伺候。
大王出来一瞧,夜青喻睡得四仰八叉,这娇小的身体,如此丑态下居然还隐有几分别致的妩媚。
大王顿了半刻,竟又直接走了出去,似乎放弃了叫她起床的想法。
出了内殿,侍卫钟忠正好进来,行了一礼后道:“大王,沅齐小公子和穆教使还在牢里呢,刑具也都用上了,听说夜姑娘昨天本是要去牢里的,后来道上遇到黎国二皇子,聊了几句后便折回来没有去了。”
知自己的儿子在牢房里被用了刑,他却面上波澜不惊,没有半点心疼的表现。
“那个逆子他擅作主张的时候就该知道后果,有错当罚,做出这等越矩之事,孤不会饶恕他二人的。”
夜青喻在听到钟忠的声音时便醒了,听到大王那样的回答,她心里寒了口气,果然帝王感情薄如纸,无一例外。
待大王走后,夜青喻远远的听到大王的声音:“昌国平息战乱情况如何?孤派去暗援的人可有保证端妃的平安……”
夜青喻翻身坐起,听着大王那紧张的话语,想必那位端妃应该是他真心而待之人,难怪昨夜见他眼神有一晃的落寞,还彻夜未眠的。
说是伺候,夜青喻却什么也没做,出了庸和殿,便自行去了尧机住所附近转悠。
才靠近没几条道,便迎风灌来婉转的笛声,玉笛之声清脆如玉珠脱落,十分悦耳。
夜青喻一步步探近,果见那尧机站立翠湖边静吹玉笛,一身白衣招展风里,远远望去,犹如遗世独立的俊逸仙君。
不知何时,尧机罢停了笛声,似乎是察觉了她的到来,头也不迈的自说起话来:“清风十里皆有闻,笛声又当多少里而断闻?”
夜青喻一懵,这是问自己吗?这笛声多少里断音自己也没试过呀。
“姑娘昨夜可睡得安好?”尧机突然走来。
夜青喻心头猛的一虚,很快又平息下去,淡然自若的笑迎上去:“在大王的庸和殿里都睡不安稳哪里还能睡得好。”
她也不知尧机是随口一问的还是试探她,总之她有大王给他作证,没理也能理直气壮。
“方才听二皇子的感叹之言,不知为何故?听着有些凄凉呢。”夜青喻借题发挥扭转了注意力。
尧机婉笑沉吟:“你……可了解几位公主?”尧机这话,显是在避开她的问题。
可是自己对王城的路都不甚熟悉呢,又怎会知晓大王的几位公主,可又想着他那块玄宗碎片,不帮忙都不行,思肘之下:“二皇子若要快速了解几位公主,不妨邀请几位公主参加小宴,各间相谈,脾气秉性也就熟知一二了,再瞧瞧眼缘,心里定然有数了。”
夜青喻也只能支这一招了,不推动事情往前,怎能早得玄宗碎片。好在尧机也一口答应了。
入夜十分,尧机果然与大王邀请了几位公主,这行动力半分都不含糊,有酒有乐,席间尧机多有谈及南迦国趣闻,几位公主都能侃侃其词对答,气氛在尧机的引领下从一开始的安静转化成了热闹。
夜青喻本不必大王跟前伺候的,大王也不想叫她个不会伺候人的上跟前来丢脸。
偏偏她是个心思多的,不经传召便私备了一场舞蹈,还亲自上场。
红衣似火,与风翻掀,优雅的舞姿步步揽春风,那飞扬的自信,像是霞光里招展的凤凰,几位公主无不眼放嫉妒之芒的。
席间男子,更是一双双眼睛巴不得贴敷在她的舞姿里。尧机浅笑绵绵,却无躁动,大王握杯而顾,却无喜怒。这两人便是席上最为淡定、最窥探不明心思的两个男人。
一舞作罢,夜青喻给尧机微了礼,扬声解说道:“昨下听二皇子一句“清风十里皆有闻,笛声又当多少里而断闻?”,我私下做了深究,得出了答案,所以才冒昧献舞。”
大王瞧她如此任性随意,手里握的酒杯不禁裂开了。尧机却是不查大王隐忍之举,只抿酒轻笑:“哦?你倒是与在下讲讲你得出什么答案了。”
“夜青喻!”话到喉咙,她还未及弹出,上座的大王便先发了怒,冷面语威着:“孤是让你来当侍女的,不是让你来献丑抢亲的,好好想想你没离开王城的一天如何面对孤的几位公主!”
最毒辣的话就这么当众朝她泼来,她却不慌不急,更无惧龙威震怒,反是云淡风轻的笑起,向着大王:“大王也太轻看二皇子尧机了,鬼邪翁无须先生的亲传弟子怎会将终身大事受控于一介侍女!大王莫不是觉得自己的几位公主凤姿不堪?”
夜青喻这话,可是将了大王一军,直激得他脱口而出:“你这一身的本事还真是利用到了淋漓尽致!”
“谢大王夸赞。”她十分淡定的接了他的怒火,其后更是没脸皮的提议,“来都来了,大王何不让我将二皇子的答案说完再退下?”
她既拿尧机帮腔,大王碍于情面,自然不好唐突拒绝,且瞧那尧机,面上颇为赞许,似很是欣赏夜青喻的此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