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睡了一觉,醒来还是在漆黑的地狱,可是她怎么能在地狱里呢?
与其说这片漆黑是地狱,不如说是人间的夜,冷风轻回的孤寂里,她瞧见头顶的一弯皎月,还瞧见有人给她盖上了一床厚实的毯子,隔绝了她身上的凉意。
后来,她再没继续猜测自己到底身处何处,只是伴随着疼痛睡去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张模糊的脸,那是一张淡漠的脸,散发着权衡利弊的味道,令人窒息,那张脸是来给她送行的,他说:“你咎由自取,你自取灭亡!”
她哪里咎由自取?哪里自取灭亡了!
“我没有,没有!都是因为一个人……”
“谁?”
她努力的想起那个人,忽而,指责的那张脸清晰起来,猛的贴近她来。
她一下惊醒,像是一场噩梦,一睁开眼,敞亮的光线里一面银色的笑脸娃娃面具鬼畜一般又将她吓了一跳。
面具后传来温厚的声音:“别怕,我在救你。”
救我?夜青喻脑子里有些卡顿,这副面具,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是在一间屋子里头,四下都是药材,药草味很浓烈。
“我这是在哪?”她问道。
面具男回了她:“我的秘密基地。”
夜青喻躺在床榻上,半睁着眼睛,身上一阵一阵的疼痛,力气也是虚无的。
她却还傻乎乎的同他开玩笑:“黑白无常呢?怎么都没来给我带路?”
面具男轻笑了一声:“我给你带路就行,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问孟婆要忘情汤来喝,口渴了。”
“我这有。”
面具男当即便给她端来了温水,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起来。
她喝了半碗,心满意足的又睡了回去,接着去做那个梦,想要问问那张脸凭什么要指责于她。
因为一个夜青喻,四国开启了激烈的大战,最终的结果是,昌国大败,昌王被杀,桐将军为护静娅公主和子民,主动投降了。
昌国的商路大开,数国坐享通商,端朝掌控东面,南迦国掌控南面,黎国掌控北面,昌国就此被分裂,静娅公主成了傀儡掌国者,与桐将军抱守一处。
大王终于将他的梳儿带回了南迦国去,可这世间却再也没有夜青喻了,慕容若在悬崖下的海里打捞了半个月,也未打捞到有关夜青喻的任何一件东西,大王也派人在昌国寻人寻了半个月,愣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红月也是在昌国停顿了半个月,四处寻找夜青喻的身影,谁都不知道她为何那般紧张夜青喻,只有大王和穆剑庭知道。
慕容若由于悲痛,日日坐守悬崖下,并未将夜青喻的临终吩咐要给红月做交代的事说与红月听,大王倒是替慕容若说了。
红月可不想要她的千金万银,只想要夜青喻活着,可以说,夜青喻是她在九鼎天最亲近的人了。
穆剑庭时时跟着红月,他其实和大王都知道红月是九鼎天的人,也一直都知道夜青喻是九鼎天的人,红月与夜青喻却是不自知的,从一开始,她们就做了大王的棋子,大王对她的纵容,从来都不是因为她的性格如此。
寻找了夜青喻半个月都没有消息,大王便带着梳儿和沅齐回南迦国去了,只留下了穆剑庭在这里收拾残局,顺带帮助红月继续寻找夜青喻。
大王的王驾回城那日,是闻寂夫人亲自在宫门口接的架。
看到大王带着那个她嫉妒了半辈子的女人回来,她娇艳的面容上,多了最丑陋的一面。
“大王怎么将这个女人带回宫来了?”
昌国的事诸国尽知,她并不是不知道梳儿也得了解脱,只是她向来有话直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对梳儿的不喜欢,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
梳儿以前便受了闻寂夫人不少针对,明白她的性格,所以态度端得低微些与她道:“梳儿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闻寂夫人倒是还没闹脾气,起码这个女人没有唤她姐姐,若唤了她姐姐,岂不是同她是姐妹了,她可不允许任何人分享她的大王。
沅齐知道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又要一番热闹了,行了个礼便要朝前去了。
“母亲,儿子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了。”
他说完便走,自从夜青喻跳下悬崖后,他的心情便没再好过。
大王倒是恩准他先回去了,只是他自己也没心情与闻寂夫人分享他的胜仗,只是牵着梳儿便往里头走,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顾及闻寂夫人当时的脸色和心情,耳边也听不到百姓的欢呼。
他没有回庸和殿,而是去了三政殿去处理他不在时留下的公务,他的梳儿,他也只是安排了人给伺候着,住的还是原来的宫殿清水阁,里头一应物件都齐全,摆设也是同原先一样。
梳儿进去后,一切如旧,只是那个曾经满脸笑意陪着自己的男人,如今却不在身边,脸上也没有失而复得的欢喜。
“姑姑,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安排,婢子如芳,”
“婢子尊月。”
“谨听姑姑安排。”
全天下都知道大王心里装着梳儿,所以这些婢女都是放着机灵的,同她说话都是客气的。
梳儿温婉一笑,她没有什么架子,因为她并非名门贵女,无父无母的,只是年少同大王一起长大,又得了大王喜欢,才享受了这些厚待。
“清水阁的大门三年未开了。我来瞧瞧你这缺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一听便知道是闻寂夫人,梳儿可是对她最是熟悉的了。
她没着名分,身份也远不如这位塔喇族的贵女,只能姿态摆着低,先迎出门去。
“梳儿见过夫人。”
闻寂夫人不说话,她是不能抬头的,闻寂夫人也是知道她性子软,便架子越摆越高。
“听说你在昌王国曾滑胎过两次,不知御医可有说你的身子还能不能生养的?我可是专门带了御医给你来看的。”
闻寂夫人招呼了两名御医进了殿内,敞开着门,便让御医给梳儿诊起了脉来,对于诊断结果,也是毫不避讳着外头的宫女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