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喻也不知道慕容若说那句话是何意,莫非是真的想逼她痛忆过去,暴露出身份吧?
想想也真是想贪便宜呢,慕容若果然从来都未懂过她,一直都是逆着她我行我素的,大王那样冷血之人,好歹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的。
“慕容将军还有事吗?若没有,我便去找大王了。”
夜青喻语气淡若清风,一丝情绪都没叫慕容若识破了去。
刚走出没两步,慕容若却道:“大王现在恐怕没有时间,我刚从桐将军那里过来,大王还在那里说这话,一时半缓怕是结束不了的,不如我陪夜教主一同去外头了解昌国吧?”
“慕容将军来到昌国之后真是闲,听闻慕容将军一年前在昌国失去爱妻,怎么来到了昌国,都不去故地抒发一下思念之情呢?”
夜青喻这话,绝对能压住慕容若,比起她这个不确定的人,夜青喻跳下去的地方,才是最令他心伤的吧。
慕容若听完夜青喻的话后,脸色显得有些阴郁,夜青喻跳下去后,他的这副脸色,应该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吧,看着怪难受的。
夜青喻也有模有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无歌无心之言多嘴了慕容将军的痛处了,实在抱歉,不过还是想说一句,往事如风,人的眼睛和心脏都是想在前的,应是不断往前走才是。”
她说的这段话,既是在安慰慕容若,也是在给自己鼓励,不怕面对以前的黑暗。
“谢谢夜教主。”慕容若冷情的离开了。
夜青喻本也不是去找大王,有了方才的那番话,她更有勇气去找静娅公主了。
静娅公主有些意外,她明明才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却又立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这反悔的速度,让人有些意外啊?”静娅公主一面说着话,一面走往了那道窗户前。
夜青喻静静的注视着那道窗户,脑子里一阵悬晃,那只断臂,仿佛在眼前断落了无数次,血红的场面,令她分不清现实和幻境,越挣扎,头部越痛,越沉重,呼吸也愈发的紧促起来。
夜青喻的身体像寒风袭身一般,由不住的抖瑟起来,心跳恍若油锅里蹦跳的豆子,脸部表情扭曲得僵硬,绷不直。
静娅公主冷眼一挑,走上了跟前来,一把将她推往了窗口,夜青喻撞在窗户上撞了个腿软,瘫倒在了窗户下。
“夜青喻!要确认你的身份,何其容易。”静娅公主慢步走上跟前来,蹲到了她的身边:“再次来到这里,有什么感想呢?没有目的你是不会来这里的对吧?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帮你啊!”
夜青喻极力保持着清醒,地狱她不是没闯过,既然活过来了,她便不会让她走过的路成为她不敢去走第二遍的弱点。
她努力走出现实,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捏着,她咬着痛,逼自己现在就克服这个阻碍。
强烈的疼痛下,她发了虚汗,趁着那股清醒的劲,她伸手掐住了静娅公主的脖子,一步步的提着她的脖子站了起来。
“夜青喻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会被打倒,夜无歌更是!”
夜青喻发狠的冷笑着盯着她,血红的眼眶里充斥着魔一般的坚硬,像是可不可攻破的刀枪剑戟。
静娅公主被她掐着脖子逼退到床脚跟跌落,将后背对着那扇窗户,她的心在一点点清醒,时刻都在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冲破禁锢,走出黑暗!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静娅公主慌急威胁道。
夜青喻冷声在她脸庞道:“所以,你也是唯一一个只有可能被我杀死之人,我来就是来问你讨个理的,一年前,凭什么因为别人对我的喜欢,我便要成为你报复别人的发泄?你觉得你报仇成功了吗?还不是溃不成军!”
“起码我心里能痛快些,那个人我杀不了,我只能让他在乎的东西一件件的毁去,这一年里,沅齐都毫无作为的吧!”
夜青喻冷冷的笑了笑:“你就是笃定了我不会以夜青喻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的吧?我夜青喻到底怎么惹了你了?端朝不放过我,南迦国为难我,昌国更是将我逼到了绝境,我是天煞孤星吗?”
“别国对你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管我的死活,是南王将我逼到这境地的,你要怪,就怪你是他最器重的儿子最爱的女人,我只能动你!”
“怎么,就因为别人喜欢我,我就得承担别人犯下的所有罪过吗?那公主你又为何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大王身上?大王对昌国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源于你死去的父汗吗?你恨错人了,造成这些连环悲剧的,归根结底,是你父汗!是你父汗的贪心!狠心!”
一听到夜青喻提到自己死去的父汗,静娅公主的心里更恨,她的父汗,还是死于大王之手,因为父汗的离世,让她没有了靠山,为了她的臣民,为了父汗的江山,她还得笑着对仇人俯首称臣,这些痛苦,一直强压在她的心里,唯有桐将军能给予她关怀和懂得。
若非桐将军一直陪伴她左右,她早就坚持不下去,崩溃了。
“我父汗是有错,可是南王他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对付我,便是一错接一错,如此循环,可不就到你身上了,这场战役里,没有谁是无辜的,我身为昌国公主,享受的昌国荣华,经历了那样的悲剧,你被端朝追杀却得南迦国维护,还得沅齐喜欢,该是替他痛的,天下之事本就相通,从未有白捡便宜之人。”
“你这是自我安慰,害人便是害人,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应当,若如你所说,你当这礼法是作何用的?拿来恃强凌弱的吗!”
静娅公主懒得同她辩驳下去,人的思想根深蒂固,谁都劝服不了谁,又何必浪费精神呢。
“所以你想怎样?杀了我讨回公道?”静娅公主坐在地上杵着床沿,视死如归的笑着,“你若敢杀我,我就敢和你同归于尽。我和你之间的事,我都告诉桐将军了,我若死了,你也活不长久。”
“我会这么傻吗?我不但要你好好活着,还要和你谈一笔划算的合作,你不是说你杀不了那个人吗?我帮你啊。”
静娅公主明目圆睁:“什么意思?”
“互惠互利,三年之约。”
这才是夜青喻来此的目的,她知道静娅公主一定会心动的,不然静娅公主也不会宁愿苟活分裂的国家也不离开。
夜青喻提出的合作,静娅公主答应了,确实没有比这个更能诱惑到她的了。
夜青喻谈成功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元卿依然在等候着她,一上来便忧怀道:“去了静娅公主的房间有没有出事?有没有……”
元卿不敢细提,怕又外刺激到她,只是握住了她的手,用自己手里的温热给她温暖,不停的搓着她的手背。
夜青喻在静娅公主的房间里,也是顶着一口气血谈下去的,再不出来,她就快闷不出气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这个将她拉出地狱并给她肩膀靠的男人,她才是松了口气,垮下身子来。
元卿知道她累了,将她揽往了怀里,揉着背,一句话也没有将,陪着她一起安静,一起安缓心神。
好久,夜青喻才从他的怀里出来,淡淡的笑道:“我没事,谢谢你。”
元卿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又经历了沧桑一般,和她一年前做噩梦惊醒后一样,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不要再去她的那个房间,不要再和静娅公主见面了好不好?我们早些回到南迦国去,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元卿的唠叨又开始了,夜青喻一直都知道他是好意,可她却不喜欢听他的唠叨。
“你说过会支持我的,我想做的事没做完,我心里是不会安的。”
夜青喻也只能一遍遍的和他重复这样的话,希望他能理解她多一点。
可她永远都理解不了,元卿对她是心疼更多一点,所以操心得多,宁愿唠叨到她心烦,也不允许她受伤。
忽然,门外传来了侍女的通报声:“夜教主,大王来找您。”
不知何时,她的面子竟然变大了,连大王来找她都要让侍女通报了,换做以前,大王都是直接进来的。
“进来吧。”
夜青喻也正好想要远离元卿的啰嗦,大王来了,他应该也会识趣的退出去的吧。
大王推门进来,还带着穆剑庭,瞧着样子,应该不是来同她谈话的,倒像是要带她去哪。
大王进来后看了一眼元卿,元卿的眼神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忧愁着,大王顺嘴调侃了一句:“元公子又在给阿夜讲道理了吧?阿夜还真是让你操劳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元卿收敛了眼里的关怀之色,眸光渐冷:“大王这么晚来找无歌是为着何事?”
“去熟悉昌国。”
大王一句话让夜青喻有些咽着了,大晚上的,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就好像是晚上看外边比白天亮堂一样。
“不去,太晚了。”她一口便回绝了,压抑着呆在静娅公主那屋里聊了这许久,她早就筋疲力竭了,莫说是晚上,便是白天,她也不会出门的。
“就是要晚上出去才了解得清楚,白天去,看到的都是没意思的。”
“我不想熟悉昌国,对我没有什么用,要去哪自己去。”
“是慕容若说你想要找孤熟悉一下昌国的,怎么到了晚上又是另一个想法了?”
大王对此还显得有些诧异,慕容若那张嘴,从前还真没发现他会这样快过。
“现在又不想去了,明天再说吧。”
夜青喻是真的很累,很困,巴不得倒床就睡。
她打着哈欠便朝着床走去了,这会儿谁要是敢拉住她,她保证能将那人丢出门去。
爬到了床上,夜青喻丢了鞋子便躺着了,语气疲乏的道:“三位是要守着我睡醒吗?再不出我可要拿脏话伺候你们了。”
夜青喻是不喜欢说脏话的,她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即便不是真困,那也是真生气了。
元卿上前轻手轻脚的给她扯上了被子,温柔的说了句:“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随叫随到。”
大王紧盯着元卿,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慕容若对夜青喻更温柔体贴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温柔体贴在夜青喻眼里是烦恼,在大王的眼里却是一面鲜明的镜子,将他与自己进行了一捧一踩的对比。
“大王还不打算走吗?”元卿走至跟旁看着大王。
大王冷漠的转身离去,没有说一句话,穆剑庭看了眼夜青喻,也心事重重的跟着出去了。
在回自己宫殿的路上,穆剑庭看了看四下里无人,才敢同大王道:“大王喜欢上夜青喻了对吗?”
大王的脚步忽然顿住,深邃的眼神,那张嘴冷硬的道:“没有。她早就不在了。”
“那大王为何要陪着夜教主来昌国?难道不是因为她就是夜青喻吗?”
穆剑庭在大王的身边多年,对于大王的心思,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大王喜欢谁,不喜欢谁,他都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胆子也愈发的大:“属下看得出来,大王心里有夜青喻,而且也只有夜青喻。”
“孤没有,孤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梳儿。”
“大王利用梳儿姑姑作为自己的弱点,将他推到昌国,最后好不容易夺回梳儿姑姑了,却对梳儿姑姑没有见不到时的深情与温柔了,同样的,大王利用夜青喻占据昌国,面对失去夜青喻的一年里,大王从来没有开怀的笑过,而在失而复得时,大王瞒着所有人将温柔与偏心都给了夜青喻,会为她着急,生气。大王一直都记着夜青喻的喜好,后来给夜教主准备的住处,都是按照夜青喻的喜好去设置的。”
大王没有着急的去否认,只是听着他说完,淡然的道:“孤从来对女人只有利用,没有实质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