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冲冲回到厢房，反手甩了绿槐一巴掌。
绿槐不敢躲闪，挨下以后立即跪下求饶，“小姐恕罪，是奴婢疏忽，没想到她们半路换了人，奴婢糊涂，奴婢糊涂！”
她狠狠扇着自己巴掌，嘴里流血也不敢停，直到顾玉珠淡淡道：
“够了，别落了血在地上，脏了我的地方。”
绿槐赶紧抻了袖子擦了地，伏在地上哆嗦道：
“那人直接就到了尚书府，奴婢实在来不及确认模样……”
“够了，既然事已至此，便别再提了。”
顾玉珠眼神阴冷，她知道日后再想拿这个做文章是不可能了，那个真正的外室也不知被顾凉藏到何处了。
她揉着颞颥，嗄声道：“是我轻敌，没想到顾凉如此敏锐……”
顾玉珠竟忘了，顾凉已经不是前世对她信任至极的小傻子了，她必定会防着自己，防着前世她做过的事。
再想重复前世的戏码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在，她还不知自己手中掌握的最大筹码。
砰砰——
两声叩门，侍女轻声道：“大小姐，夫人院里的秀嬷嬷求见。”
“她来做什么。”
顾玉珠拧眉，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晌，秀嬷嬷推门走了进来。
顾玉珠笑容温婉地坐在圆桌旁，“嬷嬷怎么来了，对了，嬷嬷的母亲身子可好了吗？”
“多谢大小姐，老奴母亲已经好了。”
她垂着头，手指不停反复捻搓，顾玉珠眼神往下瞥了眼，眸色微动。
淡笑道：“嬷嬷有话要对我说？”
秀嬷嬷看了眼跪在一边的绿槐，顾玉珠会意，开口把人打发了出去，还命她遣走了院子里的下人。
做完这一切，她才一脸好奇地问秀嬷嬷。
“嬷嬷到底有什么紧要的事，闹得如此神秘？”
秀嬷嬷嘭的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瑟瑟发抖说：
“求大小姐救老奴！老奴无意间发生一件大事，这几日惶恐不安，怕性命悬于一线！”
“嬷嬷说吧，只要我能必定救您！”
秀嬷嬷并未觉察，顾玉珠眼神黑压压的，意有所指地说：“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嬷嬷竟会绕开我娘来求助我，难不成……这事儿连我娘都束手无策？”
秀嬷嬷：“此事事关大夫人！”
她哭道，“前几日老奴伺候夫人的时候，夫人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好巧不巧二小姐在场，受惊划破掌心，血滴进了一边的茶里，夫人上前看时，从指尖滑落的血也甩了进去，后来老奴上前收茶，发现……发现……”
“发现那两滴血竟融在了一起！”
顾玉珠眼前一昏，反手抓住桌面，稳住了身形。
心跳如鼓，嗡嗡响在耳边，她看着秀嬷嬷的发顶，眼底已经冒出了杀气。
“这件事，嬷嬷还和别人提过吗？”
“老奴哪里敢啊！老奴自己想了好几日，谁都不敢说，可老奴不能这样啊，老奴实在看不下去夫人一直被蒙骗其中了！”
顾荻若是叶氏的女儿，那就说明顾玉珠和顾凉之中，肯定有一个是沈氏的孩子。
秀嬷嬷这样来找顾玉珠，便是怀疑顾凉。
顾玉珠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灌进去后心里的慌乱才减少了些。
幸好，幸好她早早收买了秀嬷嬷，让她对自己的信任加深，否则她若是找了顾凉，或者叶氏，就全都完了。
“嬷嬷这么说……难不成姣姣她其实是……”
秀嬷嬷抹了下眼角，“怕是八九不离十了。老奴这些天日日观察二小姐的脸，二小姐的烧伤好了许多，眉眼间还、还真的有点夫人的样子！老奴听说夫人当时生二小姐是难产，好久才生下，保不齐就是那时下人疏忽，让沈姨娘钻了空子！”
“嬷嬷，这件事眼下毫无证据，可一定得保密！”
秀嬷嬷忙捂住嘴，连连点头，小声说：“老奴就是怕被三小姐知道……怕丢了性命……”
“姣姣已经和镇北王定了亲，若是真实身份被曝光，那这亲事就不好说了，以三妹的性子，定会斩草除根的。”
秀嬷嬷跪行上前，抓着顾玉珠的衣角。
“大小姐救老奴啊！老奴不想死！”
顾玉珠好脾气地弯下腰将她拉了起来，“好嬷嬷，你别怕，我定会救你的。先是得查清当年的事，我会去查，这些日子嬷嬷还是告假，别去我娘那里了，省得你太慌，被人看出破绽来。”
秀嬷嬷猛地点头，“是，老奴记得了！”
“对了嬷嬷，当时这事儿，没有旁人看见吧？”
秀嬷嬷摇摇头，“夫人和二小姐都没在意，老奴看见以后赶紧就把水倒了，没有第二人知晓。”
顾玉珠满意地笑了笑。
秀嬷嬷离开顾玉珠的厢房后，就赶紧和叶氏告了假，叶氏也知道她老母亲的事，痛快地准了假。
临走之前，还叫住她给了五两银子。
“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母亲买些补品什么的。”
叶氏眉眼温柔，“之前她病时我没帮上什么忙，只当是一点心意了。你跟了我这么久，都是自家人。”
秀嬷嬷感动得满眼是泪，“夫人！夫……”
她满腹的话险些没有忍住，差点脱口而出时，脑海里又回想起顾玉珠的话，才险险刹住车。
“那老奴先走了。”
“嗯。”
叶氏目送她出门，不知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失笑摇头。
“秀嬷嬷这几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她母亲的伤势不都已经好了……”
平安倒水的手一哆嗦，不小心撒了一桌。
“夫人恕罪！奴婢这就收拾干净！”
叶氏无奈起身，“收拾好了就去休息吧。你们一个个的，都有心事……我去休息了，晚膳时再叫我吧。”
“是，夫人……”
平安目光挣扎，擦完桌子就赶紧回了住处。
她们下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秀嬷嬷便在她隔壁，平安扶着门，探头看着她收拾行李。
忍不住问：“嬷嬷要离开多久啊？”
秀嬷嬷：“过几日就回来了。你好好伺候夫人。”
她将包袱往身上一背，平安忍不住踏出门，拦住了她。
“时辰不早了，嬷嬷不如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她犹豫极了，也不知该不该和秀嬷嬷说……
秀嬷嬷不耐烦地撇开了她，“不过是外郭，又没有几里远，我走了，别拦着我！”
“嬷嬷……”
平安不甘心地追着秀嬷嬷出门，在廊下不远瞥见了一个身影，那人和秀嬷嬷说了什么，秀嬷嬷才离开。
平安没追上人，只得回了房，仔细一想，刚才那个人影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是大小姐身边的绿槐？
平安一惊，难不成秀嬷嬷已经将事情告诉大小姐了！
她怕得脸色惨白，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如是浑浑噩噩度过了两日。
这天清晨，一个下人匆匆跑来，对叶氏禀道：
“夫人，不好了，秀嬷嬷全家都死了！”
平安打碎了手里的茶盏。
吓得抖似筛糠。
秀嬷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