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潇潇睨了他一眼,扑哧一乐,“皇宫里有一株,只是不知道被皇上给藏到了哪儿。”
澈公子一脸幽怨地看着她,“你想让我进宫去偷?”
“那倒不至于。”安潇潇一脸随意地摆摆手,“瑾王如今的身体,已是大好,纵然是余毒未清,可是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是问题。足以让瑾王能有子嗣来继承他的衣钵了。”
澈公子点头,“多亏有你。”
安潇潇却是面上怅然,“别这么说,其实如果当初不是我,瑾王哥哥也不必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为他诊治,也是我分内之事。”
“潇潇,当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安潇潇眨眨眼,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还真是觉得十分有趣。
“讨厌倒也说不上。不过那个时候,你总是和瑾王对着干,我心里头不痛快是肯定的。哪里还指望着给你一个好脸色?”
澈公子的脸一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安潇潇说完,一脸不耐烦地就开始赶人了。
澈公子有心多留一会儿,可是看到了安潇潇那明显不乐意的样子,也只好作罢。
这一晚,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次日,安潇潇换上了一身色调较为明快的衣裳,然后随父亲母亲,一起去了康王府。
安潇潇与乌氏一同坐在了马车里,安云鹤骑着高头大马,就在马车前面慢慢走着。
转了个弯,迎面就遇到了肃国公府的马车。
鲁宥策也是骑马走在前面,在初一看到了安云鹤之后,心头一惊。
虽然他离京十年,可是鲁宥策仍然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一位,就是当年吪咤风云的靖安侯。
安云鹤原本是没认出他来,但是一旁的护卫提醒他,那是肃国公府的标志时,当下心头一怒,哼了一声,“走!”
“是,侯爷。”
鲁宥策只觉得眼前之人的气势大增,来不及多想,就看到数马疾驰而来,当下连忙往一侧避了避同时,身后的马车,也连忙动了动。
几乎就是马车刚刚定住,靖安侯府的车马,也都过去了。
马车里的鲁夫人,几乎就是能感觉到了外头的马车,是贴着他们的马车而去,当场吓坏了。
直到冷静下来,才气急败坏道,“怎么回事?宥策,刚刚是什么人那么大胆?”
鲁宥策转头看了一眼马车,什么也没说,打了个手势,继续前行。
一直到回了国公府之后,鲁夫人才得知,那是靖安侯府的车马。
鲁夫人当即就被吓到了。
她是知道的,当初他们与安家二房的人联手,险些害得安潇潇无家可归,如今人家正主儿回来了,她如何能不害怕?
只要是一想想最后刘氏落得的那个凄惨下场,鲁夫人就吓得浑身直哆嗦。
到了康王府,康王妃早就等在了前厅,一听说人来了,忙不迭地提着裙子就往外走。
待看清了来人,康王妃一个没忍住,当场就掉了泪。
幻幻看到母亲如此,再想到了安潇潇这些年的不幸,自然也就跟着红了眼眶。
“潇潇姐,我看着心里也难受。”
“好了,先劝劝,难受什么?”安潇潇一提醒,李幻幻才连忙扶了自家母妃,然后一行人进了二门。
安云鹤被康王请到了书房说话,男人嘛,对于情绪的控制,向来都是比女人好的。
“母亲,快别哭了。你们是多年未见面的蜜友了,如今再见,理当高兴才是。”
采英跟在了乌氏身边,也低声劝着。
康王妃拭了泪,听到采英唤她一声小姐,才觉得颇为奇怪。
“莹儿,这是何人?”
“哦,是我以前的丫头,当年我意外从山上摔落下来,被人救起,却失去了记忆。她当时也是着急,回去禀了我家人之后,便一直四处寻我。前不久,这才寻到了靖安侯府,被潇潇给留了下来。”
采英笑着站了出来,福了福身,“多谢这些年康王妃对我家小姐和小小姐多加照拂了。待回头我家主子有机会进京,定然对康王妃备加感谢。”
“快行了,别说谢。我和莹儿,就是一见如故。”
采英再次行了礼,退至乌氏身后。
康王妃看她的作派,绝对不像是小门小户里的丫头,由此可见,自己这位蜜友的家世,定然也是不错的。
想到当初她初见时,便觉得莹儿身上的气质,丝毫不亚于京城的名门闺秀,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预感,果然没错。
“莹儿,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看着康王妃一脸急切,乌氏反倒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了。
“当初,我原本是与潇潇一起在庄子上调养身体,只是没想到,突然被人下了毒,一时无解,云鹤便只得带我四处求医问药。直到几年前,我又被人劫走,将云鹤吓了一跳,四处奔走,方才寻到我,如今才得知,当初带走我的,其实就是我的兄长。”
这等说辞,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套好的。
基本上也是没有说谎。
短短几句话,可是康王妃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给你下毒?”
乌氏摇摇头,“事隔多年。当初云鹤也只想着要救我,所以也不曾详查此事,等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有些迟了。”
康王妃点头,这等事情,的确是如此。
若是一开始没有查出真相,过后再想查,自然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还是谋害主母这样的大事!
“如今好了,你既回来了,我也就必总是再悬着一颗心了。”
安潇潇看得出来,康王妃和母亲的感情,是真的好。
“幻幻,我们出去走走吧。让她们大人说体己话,我去看看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李幻幻一窘,康王妃则是乐了。
“好呀,有潇潇帮着我来教导她,我倒是乐得轻闲了。快去吧!”
安潇潇起身,行过礼之后,便拉着李幻幻一起出去了。
“潇潇姐,你真是想要让我去练字?”
安潇潇伸手在她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得变通呢?走吧。总好过让你在这里杵着,没地让她们看了碍眼。”
李幻幻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
这两人十年不曾见面了,如今再见,自然是有不少的话要说。
“如今天冷了,你们家后花园里的梅林景致如何了?”
“自然是极美的。走走,我昨天还去逛来着,我们就一起去煮酒赏梅,怎么样?”
安潇潇笑了笑,任由她拉着自己,两人快步到了后花园。
好在今日风和日丽,不会让你觉得分外地寒冷。
不过,若是真的在外面待上半个时辰,难免也会觉得手脚冰凉的。
“你看那边。”
安潇潇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赫然是一座看起来新建的房子。
“这是哥哥今年吩咐人盖的,说是等到了冬日赏梅,便不会那样冷了。走吧,我们正好就在里面坐一坐。”
安潇潇与李幻幻两人穿梭在了梅林之中,看着那看起来干巴巴的树枝上,开放出一朵又一朵清冷的梅花,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安潇潇看到这梅林中,有几名婢女,手上挎了一个篮子,正在捡着被风吹落在地上的梅花。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幻幻瞧了一眼,哦了一声,“还不是我的那位好哥哥!说是用梅花制成香包,这味道比那些香料做出来的还要好。”
“你哥哥喜欢梅花?”
“这个,也说不上来,只说是就此让那些花瓣都葬了泥土,反倒是有些可惜,所以,便让人收起来,制成干花,日后缝做香包。”
“这里这么多的梅花呢,他得做多少香包?”
李幻幻嘻嘻一笑,“我哥哥那个人,谁知道呢?”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已经到了那座小屋前。
说是小屋,其实也是三间正房。
只不过,这座房子比起其它的房子来,门窗都是明显偏大的。
待二人进去之后,便有丫头将炭炉挪了过来。
李幻幻吩咐道,“我们要赏梅,将这些都弄下来,别碍着我们的视线。”
“是,郡主。”
等丫环将几房门都给折起来之后,安潇潇才看明白了,敢情这前面就只剩下一条条的竖线了。
看来,这地方果然就是用来赏梅的了。
“这是什么?”
李幻幻看了一眼一侧的小茶炉,底下是有一个小炭火在烧着,上面的小茶壶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开水声。
“回郡主,这是世子之前吩咐的,在今天的新茶里,又加了从树上新采下来的梅花,以梅煮茶,说是香味别致。”
李幻幻对此倒不太懂,转而去看安潇潇。
安潇潇的眉眼微动,自从她上次离京,可是有阵子没有见过李庭希了。
“他人呢?”
婢女的眸光亮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道,“回安小姐,世子得知您今日过来,只是让奴婢准备了这些,至于世子,可能是在前院儿与王爷和安侯爷说话吧。”
安潇潇点点头,“有劳了。”
“郡主,安小姐请慢用。”
婢女给二人斟了茶,之后拿起一旁的一个稍大一些的水壶,在茶壶里再次加了水,然后仍然在茶炉上煮着。
“潇潇姐,原本我想着请映兰姐姐和映雪姐姐也都过来坐坐的,可惜了,听说莫老夫人的身子不适,她们两姐妹,如今都在府中侍疾呢。”
“病得厉害?”
“听说是受了风寒,年纪大了,自然不比年轻人。可能要吃一阵子药了。”
安潇潇点点头,对于定国公府,她其实就是想秉持着,交情浅淡也就可以了。
毕竟,莫子风那个人,不仅精明,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护短的。
她不是朝臣,也无意去图谋什么大事。
当初会插手了定远侯府的事,无非也是因为冯家人太过分,一再地招惹她。
再则,就是担心父亲一时半会儿不能回京,所以,才想着多给哥哥找个帮手而已。
“潇潇姐,你明年就要嫁给澈公子了吗?”
安潇潇的手一抖,然后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我原本是觉得你一定会成为我嫂子的。可惜了,我哥没那个福气。”
李幻幻说的时候,脸色明显就有些失望。
“别乱说。之前李庭希不是说过很多次,说我身上没有女人味儿,太野了吗?他喜欢的,都是那种端庄大方的。我这样儿的,他看不上。”
“怎么可能?哥哥明明就很喜欢你的。”
安潇潇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李幻幻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太成体统,然后低头,小声嘀咕道,“潇潇姐,我听人说,那位澈公子的性子很冷的,你若是嫁过去了,会不会整天都像是生活在了冰窑里?”
安潇潇乐了,“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是别人都这样说。而且,我听说,钟离家的老太太一直都不喜欢钟离将军,对将军的几个孩子,也都不喜呢。”
“不喜就不喜吧。少接触也就好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将来你若是嫁过去了,晨昏定省,那可是免不了的。”
这么一说,安潇潇突然就有些头疼了。
“咦,是哥哥过来了。”
安潇潇抬头看过去,果然是李庭希大步过来,手上还拎着一样东西,因为有树挡着,一时看不清楚。
待他走近了,安潇潇才看出来,他手上拎着一只小笼子,里面是一只小松鼠。
“咦,哥哥,这只松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颜色似乎是比以前见过的都浅。”
李幻幻一脸的好奇,就差要钻进笼子里去了。
“我也正是因为看着它特别,所以便让人买下来,特意给你解闷儿的。”
“谢谢哥哥。”
李幻幻笑眯眯地过去接了笼子,然后再往里头走了走,似乎是担心前面敞着门,再把小松鼠给冻坏了。
安潇潇看着李庭希在自己的一侧坐下,然后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多谢。”
安潇潇笑道,“数日不见,你倒是学会客气了。”
李庭希的唇角微勾,“我听说,钟离老夫人即将进京,这一次,应该也是为了澈公子的婚事而来吧。”
“我与清流的婚事,是皇上所赐,钟离老夫人便是再不待见我,也不可能否决了这门婚事。”
听她直呼钟离澈的字,李庭希的眸光微闪了一下。
“你们两个,竟然已是到了如此熟稔的地步?”
安潇潇的指腹在青瓷的茶杯上微微摩挲了几下。
“既然是即将成为夫妻的,总要多了解一下才好。免得将来我嫁进门去,再闹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李庭希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再看了正在逗松鼠的妹妹一眼,“一起过去走走?”
“好。”
其实,他不说,安潇潇也有意请他出去一叙。
如今他提出来,也算是正中下怀了。
“今年的梅花,开得比往年似乎是更多了一些。”
“这说明府上的花匠,今年更用心了。”
李庭希不置可否,“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记得你小时候,是那么不待见钟离澈的。可是没想到,最终抱得美人归的,竟然会是他。”
安潇潇一时语窒,的确,那个时候,她对钟离澈的确是有几分的嫌弃和厌恶的。
总觉得他是在故意针对瑾王,所以,对他几乎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世事难料。”
李庭希的步子一顿,笑得有几分轻嘲,“好一句世事难料。安潇潇,若是当初你没有失忆,你可会嫁给我?”
安潇潇抿了抿唇,“庭希,我今日过来,其实还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的。”
“你说。”
李庭希就算是知道安潇潇即将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可是对于她的要求,似乎是仍然无力拒绝。
他这辈子,也算是栽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了。
“当年,瑾王遇刺,同时身中剧毒一事,你可还记得?”
李庭希愣了一下,随后仔细地回忆着,“当年,那会儿我们都还小。确有此事。”
“我想知道,当年算计瑾王的,到底是什么人。”
“事隔多年,早就无从查起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
“是无从查起了,还是压根儿就不曾查过?”
安潇潇的语气陡然转冷,便是向来了解她的李庭希,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到底怎么了?”
安潇潇眸光微凛,看他时,眸子里藏着一抹审视。
“皇上和太后曾命我为瑾王看诊,李庭希,今日我就在这里问你一句,你觉得,他们是真心希望我将瑾王殿下医好吗?”
这话问地还真是尖锐!
李庭希抿了抿唇,再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艳阳,今日当真是暖洋洋的。
“潇潇,你是药疯子的徒弟,做你想做的,便好。”
“可若是我治到了一半,又被人继续下毒呢?若是长此以往,莫说是我了,便是神仙来了,只怕也不可能将瑾王殿下治好。”
李庭希一时无语。
从朝堂的角度来说,瑾王一直赋闲在家,对于朝局的稳定,自然是有帮助的。
可若是瑾王的身体康复了,如此年轻,且又是能文能武的人材,就此埋没了,岂非是可惜?
而且,只怕落在了万民的眼中,也只是皇上有意在疏远这个侄儿。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知道你与御林军的关系不错。我也知道,瑾王府里头,如今有一小队侍卫,都是皇上从御林军里抽调出来的。我没有别的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跟他们说一声,若是瑾王出事,他们一个也别想再活着。”
李庭希的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也不瞒你,自我离就之后,一直到我归京这段时间,前往瑾王府的刺客已经有了三拨。这才多长时间?”
安潇潇没有错过李庭希眼中的惊诧,显然,他是不知情的。
“我不懂朝局,我只知道,我辛辛苦苦医好的病人,却三天两头儿地要面对刺杀、投毒等等这样的险境,你觉得,我心里头能好受?”
李庭希眨了一下眼,眼神在她的脸上盘桓了许久。
好一会儿,才突然笑了一声出来,“潇潇,你如此维护瑾王,可是你已经记起了当年之事?”
安潇潇原本就没打算瞒他,点点头,“对。我都记起来了。当年,我就喜欢粘着瑾王哥哥,如今,他依然是我的暖阳哥哥。”
李庭希脸上的笑容收敛,眼角的期待,也在一寸寸地扩大,“既然如此,潇潇,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