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听到这话,忍不住道:“可是大将军的一系列政策,不仅没收各地士族的土地,还禁止儒林中人进入官府。不仅如此,大将军还将本就在官府中任职的儒林中人都清除了出去。再加上不久前李家的事情,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大将军他,他……”
陈宫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想到连董老爷这样的睿智之士居然也看不出主公他的苦心啊!”董承一副『迷』茫的模样。
陈宫道:“董老爷是睿智之士,与那些愚蠢的儒生不同,饱览群书可谓博学。想必对于春秋战国的事情非常清楚。”
董承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莫名其妙,不明白陈宫突然说起春秋战国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宫问道:“董老爷,你既然如此博学,那请你告诉我,孔圣人那一套玩意儿为何在春秋战国时代无人问津?春秋战国群雄争霸,为何没有任何一国的国君愿意采用圣人之训?”
董承一愣,他虽然博学多才,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时突然听陈宫问来,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了。细细沉思了一遍,皱眉道:“似乎,似乎是那个时代的国君和智谋之士都认为儒学并不能富国强兵,无法在残酷争霸中取胜或者幸存。因此各国国君变法多用法家兵家之术。”
陈宫击掌道:“就是如此!儒术所谓的‘仁’并不能富国,更不能强兵,若以这套治理国家,只会令国家变得软弱不堪。在群雄争霸之中,只会成为列强的血食,完全不可能生存下去!当年汉武帝之所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实并非是认同这个‘仁’的思想,只是想要籍由儒术中的君权神授思想确立中央集权的架构以便能够完全掌握国家!若整个天地之间都变成了一个国家,也不是不可以用儒术来治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大汉一统之时,不是依旧有北疆南疆西疆的祸害吗?特别是北方,匈奴人之后,又来了鲜卑人、羌人和乌丸人。天下从来都是残酷争斗的,唯有强者才能生存。儒术创造不出强者,只会令百姓失去争斗之心,令废物居于统治地位。最后的结果便可想而知了。主公曾经预言,若儒术不除,数百年之后,我华夏必将沦陷于异族之手!我以为这个论断是十分正确的!”
董承紧皱着眉头,面『露』思忖之『色』。
陈宫继续道:“综上所述,董老爷。我们主公采取的这一系列措施的根本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避免将来我们都不愿意见到的那种悲剧出现!”
董承皱眉点了点头。
陈宫笑道:“其实一个家族的发展壮大也不该依靠儒术啊!那些儒林士族之所以那么反感主公,无非是因为主公夺了他们的许多特权!其实这些家族拥有远远超过一般人的资源,若是能下苦工去经商,肯定会令家族更加辉煌!何必死抱着那些田地和那些特权呢!天地终有剧变这时,所谓的特权只是别人给予的,若不能以自己的实力令家族辉煌,那么这份辉煌终究是短暂的!历史上这样的家族还少吗?”
董承听了陈宫一番话,只感到振聋发聩,不禁抱拳拜道:“多谢大人教诲!”
陈宫笑道:“董老爷若能明白那就太好了。如今主公的政策是大力发展工商业,因为只有工商业发达了,国家才能富裕,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像儒术那样空谈什么仁义其实是十分荒谬的。董老爷何不顺应『潮』流改玄易辙呢?若能如此,对我们主公是好事,对东董老爷和整个董家也肯定是一件大好事啊!以董家的家底,若是去经商,收益绝非那些田地可以相提并论啊!”
董承不由得点了点头。
……
夜幕下,董承回到了家中。夫人以及兄弟还有几个子女立刻迎了上来。董承的弟弟董孝急忙问道;“大哥,情况如何?”众人都用紧张的神情看着他。
董承便将与陈宫的一番谈话说了出来。
董孝击掌赞道:“陈宫大人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董家早就应该去经商了!”
董承的另一个弟弟董慕怒喝道:“怎能如此!我们是儒林大家,天下敬仰,若是改弦易辙,岂不是为天下人耻笑?!将来死后,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董孝没好气地道:“家族过得好便是最好!地下的列祖列宗总不会希望他们的后人过得不好吧!”
董慕正义凛然地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义当前,那些财货利益又算得了什么?”
董孝冷冷一笑,道:“说得倒是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了利益。大将军若没有收走咱们的土地,若不清除儒士在官方的存在,你们还会如此说话吗?你们不是要舍身取义,而是气恼大将军夺了你们的利益罢了!”董慕大怒,霍然而起,指着董孝怒喝道:“你竟敢如此胡言!别忘了,我是你的兄长!”
董孝不屑地撇了撇嘴,嘲讽似的道:“这也是儒生的特点,总喜欢拿辈分地位来压人!真让人恶心!”
董慕怒不可遏,冲董承喊道:“大哥,董孝如此悖逆,你为何也不说一句话?!”
董承皱眉道:“我们在商讨家族的出路,二弟你何必如此动怒?”
董慕气愤地道:“原来大哥你和董孝是一样的!”愤愤然转身,拂袖而去了。
董孝嘲讽似的道:“整天把孝道挂在嘴边,然而对于长兄如父的兄长却敢如此无礼!这些儒生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二哥的脑子已经坏掉了!”
董承没好气地喝道:“休要胡言!”董孝闭上了嘴巴。
董承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我已经决定了。为了家族的未来,我们必须改弦易辙!”
董孝大喜,禁不住叫道:“大哥真是英明啊!”
夫人和一众子女却都面『露』担忧之『色』,夫人担忧地道;“如此的话,岂不是,岂不是会被其它家族鄙视,这……”
董孝没好气地道:“他们有什么资格鄙视我们!在大将军的眼中,他们只怕都是碍事的祸害!嫂子你完全不必担心!”然而夫人和一众子女依旧显得担心的模样。
董承斩钉截铁地道:“此事我已经决定。”看向董孝,道:“陈宫大人给我提供了一条信息,说大将军现在急需硫磺硝石,我们若能提供硫磺硝石,有多少他们便要多少。我记得我们城东的山庄后山岩壁似乎就是硝石。你明日就带技工过去看看。如果真是硝石,立刻组织开采。”董孝兴奋地抱拳应诺。
话说董慕怒气冲冲出了董府,一个人来到一座酒馆中喝闷酒,心中无限怨愤,认为大哥和三弟都是离经叛道的叛徒。
“这不是董二老爷吗?”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了。
董慕扭头看去,只见张家的二老爷张崇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旁,不禁道:“是张二老爷啊!”
张崇圣在董慕旁边坐了下来,笑问道:“董二老爷怎的一个人在此喝闷酒?”
董慕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得愤怒起来,摇头道:“没什么!”说着仰头干了杯中酒,随即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了。
张崇圣看了看董慕,道:“我奉兄长之命有要事正要去见董大老爷,二老爷和我一同回去吧。”
董慕不禁问道:“不知道张大老爷有何要事?”
张崇圣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是为了我们儒林士族的前途。”
董慕忍不住叫道:“我大哥都已经离经叛道了,找他有何用?”
张崇圣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二爷这话从何说起?”
董慕便将不久前与自己兄弟的一番不愉快的谈话说了出来,最后愤愤然道:“没想到大哥竟会如此,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张崇圣皱眉道:“没想到我们儒林领袖之一的董大老爷竟然会屈服于强权!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董慕一口把酒干了,一副郁闷愤怒的模样。
张崇圣看了一眼董慕,稍作思忖,道:“既然董大老爷已经不能依靠了,不如二爷随我去见我兄长如何?”董慕苦笑道:“我大哥做出如此事情来,张大老爷如何肯见我?”
张崇圣笑道:“二爷这说的哪里话!董大老爷是董大老爷,二爷是二爷,你们两个是不相干的!再者说,二爷也是我们儒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此大事,怎能少得了二爷!”董慕听到这番言语,不禁大为感动,情不自禁地抱拳道:“若张大老爷不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张崇圣微微一笑,便站起来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董慕当即付了帐,跟随张崇圣离开了酒馆。
不久之后,两人来到了张府。张崇圣是张家的二老爷,不需要通报,两人长驱直入直到后厅之中。董慕赫然看见,后厅中不仅张家的大老爷张珏在座,洛阳四大家的陈家和李家家主都来了。陈家家主叫做陈丰,是个富态的中年人。李家家族就是先前已经因为儿子的事情被抄没了家产的李源。李源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富态,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