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兰妮漫长的一生中,有一个瞬间她永远都难以忘怀。
辰天大陆,玉簪城,通往城郊影拳门的那条小道,被狼抛出去的埃兰妮肝胆俱裂,眼睁睁看着纤弱的可可即将被她四周那些凶残的野兽所吞噬。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对,突然感觉到整个世界在此刻像是完全笼罩在黑色的阴霾中,黑色、只有黑色,全是黑色!
最接近祁可的敌人明晃晃的利剑不可阻挡地狠狠刺入小女孩的左眼,祁可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黑色的液体正顺着凶手的剑锋从她眼中往下滴落。
祁可的正前方,狼猛烈的拳风泰山压顶般向她稚嫩的头顶击落,下一个瞬间就要把小女孩撕碎。
绝望,绝望,孤身一人流落异世界埃兰妮没有绝望;飘荡四方找不到回家的路埃兰妮没有绝望;失去引以为傲的技能法力埃兰妮没有绝望;而这一刻,她同族眼中那个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告死者”埃兰妮绝望了。
已经多少年没有流过泪,甚至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流泪的模样。晶莹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涌出,从埃兰妮眼中向她身前落去,在斑驳的泥路上留下一个一个的凹痕。
“住手!”熟悉而强劲有力的怒吼声把埃兰妮从绝望中唤醒,一股劲风从挣扎爬起的埃兰妮头上席卷而过。
雷鸣般的吼声同样震慑到狼那伙人,他们身不由已的出现短暂的惊骇,手底下的动作稍稍有了一丝停顿。
“砰!”手持利剑已经刺入祁可眼中之人有如受到巨浪般冲击被击飞出去,落地之后急速翻滚,一头撞在路旁大石上骨肉飞溅,不过他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苦,因为他在被对手打飞的那一刻便已经丧命。
失去主人的剑无力地从祁可眼窝中掉落,剑尖之上赫然插着小女孩左眼的眼珠,祁可微弱地**一声昏死过去。
强壮的臂弯小心翼翼揽住祁可倒下的身子,耀眼的银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来人一拳击飞持剑者,将倒下的祁可抱入怀中,抱着她从容大步走出敌人的包围圈,把祁可交在悲喜交集的埃兰妮手中。
包括狼本人在内,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挡他的行动,在对方的气势压迫下有人不自觉地往后撤步,给他让出通路来。
“东、东至大人,你,你来啦。”埃兰妮哽咽着从他手中接过祁可,小女孩脸上还有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东至的衣袖。
“是,我来了,我来晚了一步。”赶到的这人正是东至,他才从玉簪城内的传送法阵出来没多久,正坐着门内派来接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往回赶。赶车的车夫率先看到了祁可释放出的“烽烟急召”,急忙通知车内的东至等人。作为公级中阶强者的东至自然领先于车内众人第一个赶到事发现场,远远地他便发现前方那辆有影拳门标记的马车十分眼熟,近前后令他狂怒地看到埃兰妮倒在地上,祁可命悬一线,东至全力冲来都没有来得及挽救可可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
“他们马上就会赶到,你抱着她回去救治,这里我来处理。”东至冷静地吩咐埃兰妮。
埃兰妮点点头,抱着祁可快步离开,身后远远地可以看到有许多身着影拳门下服饰之人正大批大批地奔来。
东至看似沉着的表现瞒不过跟随他有些时日的埃兰妮,她已经感受到东至心中卷起的怒涛,这股力量将把胆敢伤害无辜之人摧枯拉朽般彻底摧毁。
“怎么!想杀光我们吗?哼!不怕告诉你,我们兄弟都服下了毒药,马上就都会死,你能奈我何!”面对转身逼近自己的东至,狼外厉内荏地冲东至嚎叫。
耀眼的银光扑面而来,东至根本没想过要跟他说什么,直接就是一记“破玉拳”直击狼门面,带着凌厉的风声,势不可挡。
狼没有时间躲避,鼓起全身力量双拳上架,妄图螳臂当车硬接东至这一拳。
“咔嚓!”骨断筋折的声响,候级中阶的狼根本承受不住东至势大力沉的一击,双臂尽皆断裂,惨嚎一声往后疾退。
东至纵身欺上,铁拳无情,连续出拳带飞腿,把狼打得血肉横飞不成人形,其最后倒下时整个人血肉模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四肢寸断,五脏碎裂,看来等不到药效发作就会一命呜呼。
“呃!”看到自己老大的惨象,饶是历经江湖,狼的手下中还是有人忍不住大声呕吐起来,恨不得毒药立即发作,好让自己不用去面对东至愤怒的铁拳。
不知是谁先开口,“走啊!”诸人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只要不像狼那样被东至直接殴击致死,他们才不管落到四周围拢上来的哪个影拳门人手中呢,反正服了毒药活不过一刻时间。
首恶已除,余者被本门包围插翅难飞,东至无心再与他们多做纠缠,他此时一心想着赶回去看看祁可的伤势医治情况。
随手打死两个慌不择路被影拳门人追逐又跑回到自己附近的敌人,东至跟赶过来的一位本门长老汇报过自己方才的行动,便想回返影拳门。
长老喊住他,跟东至说了些什么。“哦,如此甚好。”东至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机灵的埃兰妮细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及时察觉到先前大道上那起堵塞道路事件必然是由这些袭击者的同党所造成,也就是说对方还有漏网之鱼可以让影拳门前去抓捕,并非没有活口。
她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通知了这位最先赶来的长老,长老对此十分认同,已经传令即刻封闭整个玉簪城,挖地三尺都要把残留的这几人给找出来。
“多谢蒋长老。”东至行礼道,“谢什么谢,可可这个小丫头也是本门弟子,老夫平日里可没少给她买东西吃来着。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在我玉簪城向本门弟子动手!老夫倒想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年过两百的蒋长老豪气干云,听说他素来挺喜欢可可,这回小丫头受到这么样的伤害,老人家火气正旺,他打发东至即刻赶回,自己吆喝着指挥拿下残余敌人后身先士卒带队在玉簪城中开始四处搜查起来。
“怎么样!姐姐,可可怎么样了?”影拳门中,闻讯赶来的祁志远双眼通红,急切地追问埃兰妮,可可有时会拉着他去东至居所玩耍,祁志远与埃兰妮比较熟络。
“没事,可可没有性命危险,你别着急,门内最好的程大夫正在里面为她疗伤,你小声点,别干扰到大夫。”埃兰妮安慰祁志远,祁志远懂事地点头答应,可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平日里最疼妹妹,门内有发下来的点心都偷偷藏着留给可可来吃,完全没想过小丫头有姐姐师父溺爱有加,其实零食小吃啥的都吃不完。
李家姐妹也纷纷过来劝慰祁志远,只有朱儿生气地来回走动,不时出去飞上屋顶张望,“东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料理那些家伙很困难吗!不知道蒋长老有没抓到他们的同党,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把可可伤成这样,本小姐绝对绝对不放过他!”
别看朱儿平时似乎不太待见可可,不喜欢她老粘着东至撒娇与自己争宠,一旦有人真的伤害了祁可,朱儿大小姐可是极度愤怒的。
“来了!”朱儿喊道,与东至有心灵感应的她自然首先觉察到东至的接近。
“舅舅!”见到东至进来,祁志远一个箭步扑到东至怀里,埋首在他胸口呜呜痛哭。
“好孩子。”东至虎目含泪伸手抚摸他的头顶,“那些伤害可可的家伙都被干掉了,舅舅向你保证,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在什么地方,舅舅都要他为伤害可可这件事付出十倍的代价!”
“是,志远相信舅舅。”祁志远牢牢地抱住东至。
“师姐,可可现在情况如何?”东至一手扶着靠在他身上的祁志远,向李梓兮询问道。
“程大夫正在里面为可可治疗,我刚刚进去看了,性命肯定无碍。”她向东至使了个眼色,东至会意,低头小声宽慰志远几句,让埃兰妮过来照顾他,自己随着李梓兮走到一旁。
“师弟……”方才一直在众人面前强忍眼泪的李梓兮潸然泪下,“程大夫说了,可可左眼肯定是保不住,以后都看不见了,她,她才不过这个年纪。”心疼爱徒的李梓兮悲痛不已。
东至亲眼目睹事件发生,对此心中早有了些许准备,听闻此言还是忍不住满腔激愤,“做这件事的人最好祈求上天保佑不要让我找到他,否则……”东至握紧双拳,指节之间咯吱作响。
“大夫出来了!”众人喊声传来,“怎么样?结果怎么样?”“可可的情况如何?后果严不严重?”“我妹妹没事吧,大夫……”诸人七嘴八舌地把程大夫围在中央。
“可可情况不错,现在我给她用了点麻药让她好好休息,你们这样子吵闹,把她弄醒了怎么办?”程大夫面对汹涌扑上来的这些人无奈地说道。
“啊。”众人急忙压低声音。
“大小姐。”程大夫走向李梓兮,久居影拳门的他自然知道跟谁报告最靠谱。
程大夫仔细地将祁可的情况告之李梓兮,李大小姐不住地点头,长出一口气,看来情况尚可。
大夫返回室内继续守着祁可,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李梓兮把诸人带到别处,免得再次打扰可可休养。她把大夫所告知的情况说与众人知晓,祁可目前病情比较稳定,程大夫会守在她身边继续来为她治疗,应该不会出现恶化危及生命。只是这次的伤毕竟非同小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休养恢复,起码要花上个一年半载。
在李梓兮暗示下,众人联手先把祁志远哄回去,她才把祁可左眼将永远失明的噩耗说与大家知道。李梓巧伤心地抱着埃兰妮疼哭,埃兰妮亦十分自责,言道只要自己不带着祁可同行,她不会遭遇这次大难。
“哦,依你这么说,他们的下手目标是你?”东至有些诧异,“不错,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而且似乎他们为想要生擒我而设下埋伏。”埃兰妮将先前发生的种种一一告之在场几人。
“奇怪了。”李梓兮不清楚埃兰妮来历,东至心里十分明白除了自己与朱儿,埃兰妮在辰天大陆根本与外界没有任何牵连,到底是谁会想要抓她呢?
“大小姐。”在东至苦苦思索的时候,有弟子进来禀报,说是蒋长老已经拿下数十名在这次地毯式搜索中发现的可疑份子,从其中多人身上查获有各式灭口的毒药,现在正陆续把这批人押回本门,他还有几位长老接着带人在城中搜查。
“看来这次不单单是那些我们要抓的家伙,恐怕连各大国家、门派秘密安插在玉簪城里的探子们都要一网成擒了。”李梓兮苦笑着对东至言道。
各国各派都会在其他国家,门派中派遣密探来掌握对方动向,这是大陆公开的秘密,大家各自心中有数。这回影拳门这么大的动作,必定会挖掘出不少坐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