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日她没有去爬山,若她不管不顾鹤琼华的心愿,若她面对他的怀疑时就一拍两散,若欧阳玉和叶千仞不再相知相遇也就不会相守,若没了他,这个时空她的存在没有意义。
若他们不能走到最后,世界干涸荒芜,无音无色。
罗刹女目光森森,百年前的仇恨穿过时间最终呈现在她眼里,“欧阳玉,去死吧!!!”
欧阳玉自知连千仞都不如,但她不能退,她的身后是鹤宫,是仞雪域,是叶千仞!七隐剑几乎融入她掌心,她沉下气,拔剑——
万里穹苍之下,连绵雪山笼罩的大地,血色浸染洁白。
可天又开始下雪,雪色极大,密密麻麻得让人看不清对面景色。刀光剑影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也不知有多少红色泌在冰原里,无法消除,如玉中血,如雪中印。
他们为财富动心,为秘籍贪恋,为宝剑欲忘,为这天地之间的万物再添一分仇恨。
远方的异域,仞雪域的子民紧紧依偎着家人走下船,他们神情不安回头,此时恰好东方渐红,红日即出。
不知是谁轻轻问了句:“我们还能回家吗?”
“可以的。”有人回答道。
欧阳玉是醒着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迷了神智发狂杀尽仇敌,其实她是醒着的。
她醒着,就像身体被另一个人掌控,那个人睚眦必报手段极其利落,取人性命不带一丝犹豫,七隐剑沾染了很多鲜血,将看不见的剑身勾勒出鲜红轮廓。
七隐剑如一只嗜血妖兽,在尝过罗刹女鲜血之后疯狂寻找下一个猎物。
她能感受到剑刺入身体的那种手感,能看见那些垂死之人眼中的哀求和恐惧,能看见所有人看见她时的那种骇怕。
那是她,又不是她。
可欧阳玉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有种终于了结了的痛快感。
于是在尘埃落尽之时,她手一松再也撑不住晕倒。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他的手紧紧缠绕着自己,那一刻她决定假装失忆。
“你醒了?”
她闭着眼不敢睁开,将手覆在他的心口问:“还疼吗?”
那人亲了亲她掌心说:“你再不醒我就会一直疼。”
“会多久?”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房间外凝云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软跪在地上,捂着嘴不出声的痛哭。
欧阳玉没有问,叶千仞也没有说,她装失忆,他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右手,像是替她拂去什么似的温柔。
“沐云飞和段修来了,现在已经走了。他们切断了那几个门派在中原的势力,现在已经彻底斩草除根。”叶千仞将她不知道的事一一掰开说,“还有段老,已经下葬了。”
“我们还需要去一趟中原,有些话要说清楚了。”欧阳玉也懒得起来,趴在她怀里看浮动在阳光里的细小尘埃,“仞雪域的人,可以回家了。”
叶千仞一下一下梳理她的发丝说:“我已经派回风出去了,他们听到后会很高兴的。”
欧阳玉打了个呵欠,“千仞,我困了。”
“睡吧,我在这儿。”
欧阳玉彻底放下心睡着了,她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是红色的。
叶千仞拂过她沉睡的面庞,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