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看到宇文邕怒目看着自己,不说话,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就不紧不慢的说:“宇文邕啊,你想啊,朕帮你除去了赵王,你儿子不就少了一个威胁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朕想以你的脑子,不会不明白吧?”
宇文邕也许内心是赞同高伟的话,但这种帝王心思,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宣扬呢,他不得不开口否认:“高玮,你一派胡言,赵王乃我大周栋梁之才,朕和太子多有仰赖,岂是你这种卑鄙小人所能猜度的。”
高伟仰头大笑,“哈哈哈,宇文邕,你这说谎的本事啊,朕实在是佩服得紧啊。你说起谎话来,如同喝凉水,张口就来,如此虚伪至极,请受朕一拜。”
高伟笑着,还把扩音器递给身旁的内侍,举起双手,拱了拱手。
宇文邕气得脸色铁青,怒骂道:“贼子,休得狂言,妄想挑拨离间我大周君臣。”
高伟看到宇文邕如此生气,非常得意,看来这个宇文邕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嘛,稍微那么一刺激,就暴跳如雷,和凡夫俗子也没有两样,就继续加码道:“宇文邕,不是朕离间你们,而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会如此羞愧嘛。”
说完这些,高伟拿着扩音器对着宇文邕身后的周国君臣大喊:“杨坚何在?”
高伟得到的情报是杨坚也跟随宇文邕一起来了,所以也打算离间一番。
杨坚在宇文邕身后,听到齐国皇帝点名自己,觉得莫名其妙,这么多声名赫赫的功臣武将,单挑自己一个低调的皇亲国戚来说,是何用意?
他不敢出头,就望向宇文邕,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宇文邕仍然怒意滔天的瞪着对面那个俊俏的年轻天子,如果眼光能杀人,高伟此刻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了。
“杨坚啊杨坚,朕一向仰慕你的,何以连和朕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呢?莫非是这个宇文邕刻意为难你不成?”
高伟发觉自己越来越会添油加醋、胡说八道了,对着大周的君臣说个不停。
杨坚还是不来搭话,高伟就自己一个人表演,哪怕是自言自语,只要能让他们听到就好,如同在土地里面播种一颗种子,到了时候,就会发芽,破土而出。
“杨坚,宇文邕如此打压你,猜忌你,朕担心你命不久矣啊,不如来我大齐,朕让你做大丞相,何为不美呢?”
杨坚听到齐国皇帝越说越离谱,这些说不出口的事情,如何不让宇文邕杀意更盛呢?这个高玮啊,简直就是要借刀杀人!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宇文邕身边这么多文臣武将,为何高玮偏偏挑他来说事?自己战功不显赫,官位也就那样,上面的王爷都一堆。
宇文邕听着听着,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自己有意杀掉杨坚的事情,除了几个近臣心腹知道,并无太多人知道,何以这个齐国天子知之甚详,仿佛他肚子里面的蛔虫一般。
高伟看到周国君臣都沉默不语,心知说中了他们的心事,就继续对宇文邕喊话:“宇文邕啊,朕这是替你考虑啊。朕知道你身体不好,今年不死明年死,但你想想,你儿子宇文赟是何等货色,镇得住你身边这群虎狼之臣吗?别到时候你辛辛苦苦一场,替别人做了嫁衣。”
宇文邕越听越是眉头紧锁,“替别人做了嫁衣!”
他不由自主的复念了这句话,内心很赞同,简直说出了他最深处的隐忧。
太子宇文赟是自己的长子,一向嬉戏无度,奢侈靡费,屡教不改,群臣之中,并没有什么人服他。
自己活着还好,群臣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太子还客客气气,若是自己崩了,群臣怎么对待太子,他不得不担心。
特别是最近以来,身体持续不好,让他一度都怀疑是自己灭佛得到了报应。
后事真的需要多虑啊,这是宇文邕听了高伟滔滔不绝的喊话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宇文宪听到高伟还在不停的蛊惑皇上,心里气愤不过,驱马上前对宇文邕说:“皇上,不要让这个昏君败坏了我们大周君臣的和气啊!”
宇文邕终于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朝着高伟大吼一声:“高玮小儿,废话再多,你也难逃一劫,看朕的百万雄师,如何踏平齐国。”
高昂慷慨的吼了一嗓子,宇文邕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状态,对群臣说:“齐国昏君,欲想离间我大周君臣,简直是蚍蜉撼树,可笑之极。朕与诸位爱卿,同生死,共富贵,岂是那昏君几句鬼话能撼动的?传朕旨意,即刻整军,踏平齐营,活捉昏君。”
群臣也一声“遵旨”,各自回队列准备了。
高伟看到周国要准备进攻了,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宇文邕看似不在乎自己说的话,其实假装不在乎,正是因为在乎。只要宇文邕的心里刻下这个印记,就永难抹去,而且会时时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失去理智。
这就是人性,是他的地位决定他必须这么想。周国内乱,就是大齐的胜利。
“段将军,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高伟不想在防守战斗中出战,就把摊子交给段德举来处理,他相信以段德举的能力,凭借着壕沟,定能阻挡住周军。
军号呜呜,周军一眼望不到边的阵列开始缓步前行,踏踏的脚步声沉闷无比,让壕沟之后神情紧张的齐军士兵更加的忐忑不安。
一个大个子的齐军军官原先是庙里僧人智明,跟随广宁王高孝珩征战到了邺城,高孝珩被俘后,又加入了新军,因为有战斗经历,做了小军官,管着十来个人。他看到新兵那么颤颤惊惊的样子,就气愤不过,大骂起来:“你们这些孬货,周国人是比你们多一只手还是多一个脑袋,有那么可怕吗?跟我学着一点,记住,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菩萨会不会保佑,小兵们不知道。
但小兵们不敢回嘴,也不敢看军官,就低着头望着脚尖。
周军来到壕沟前,一部分携带了装了土的袋子的士兵在抗着盾牌同伴的掩护下,冒着箭雨把袋子扔到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