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请太医来看看吧。本殿下会给他找最好的太医过来。”二皇子凝视着南其琛那正端茶的手说道,“手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也并不尽如以前,端些轻物尚可,其他却是不行了。”南其琛不知道二皇子想做什么,他只知道,此时的定远侯府不能再经受起二皇子的一次污蔑了。
南其琛愿意低头。
为了他的家人们,他愿意低头。
南其琛站起身,走到二皇子旁边的位置,弯下腰,努力想尝试着搬起二皇子旁边的那椅子。
但他的双手根本用不出这样大的力气,因此二皇子就非常清晰地看到了南其琛手上用力得筋脉都凸出却仍旧搬不起区区一把椅子的模样。
“算了,你这手脚确实已经是废了。”二皇子不耐烦地摆了下手,然后就再也没有耐心同苏昭宁、南其琛说什么了。
他径直就走了出去。
正厅中的南其琛,尚且保持着方才弯腰搬椅子的姿势。他的双手如今只是放在椅子上,但却忍不住地在颤抖,额头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其琛,你的手是不是被拉伤了筋脉?”苏昭宁担忧地走过去问。
南其琛低着头咬了下嘴唇,然后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隐忍。
他笑道:“没事,我是装给二殿下看的。”
“嫂嫂,我先回房休息了。”南其琛说完,就拖着自己那一瘸一瘸的腿往厅外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比之前看上去还要难看。那垂下的双手,此时仍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其琛。”苏昭宁虽然想跟上去,但却强迫自己顿住了脚步。
她知道,他是在守护自己那最后的一点自尊。
无奈地坐回椅子上,苏昭宁重新回忆了一遍二皇子说的每一句话。
她与这些皇子们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如今定远侯府的存亡兴败却与这些皇子们牢牢捆绑在一起。
她不得不去想这些问题。
小树偷偷看了眼苏昭宁的神情,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但他忍住了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
这次的动作,恰好被苏昭宁抬头撞上。
小树忙收回目光,站得笔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苏昭宁觉得这个样子的小树有些奇怪,但此时这个问题不是最重要的。
她开口问道:“你如何看?”
“小的以为,二殿下是想要拉拢咱们二老爷。”小树答道。
听到小树这样称呼南其琛,苏昭宁立刻就抬起头认真看向对方。
小树迎上这目光,立刻敛容屏气,一副甚为紧张的模样。
苏昭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树的眸子,问道:“他拉拢其琛做什么?”
“因为定远侯府是武将世家,陛下如今痛失了陈将军,二殿下就想拿二老爷去讨好陛下。”小树答道。
他以为这个问题是苏昭宁对自己的考验,所以没听到苏昭宁的肯定声,小树就立刻又紧张地补充道:“过去,陛下就动过拿咱们侯爷替代陈将军的打算。”
尽管自己用了其琛这个称呼,小树还是很客气地称呼南其琛为小树,甚至称呼南怀信的时候,也特别自然的用了一个“咱们”。
苏昭宁知道自己先前对小树产生的奇怪感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他又走了。
心中的怅然顿时升起。
强迫自己把这些情绪完完全全收起来,苏昭宁继续问小树道:“将门世家也不只有一家两家,为什么定远侯府最容易被想到?”
小树感觉到苏昭宁这一问的语气中,似乎全是严肃和认真,回答得也更加上心了:“因为定远侯府本就是皇亲,先去的定远侯夫人和四皇子的母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还因为,先定远侯爷与先帝,那也是总角之交。”小树说到此处,又详细解释道,“在朝将军不少,但真正出自将门世家的也确实不多。”
“本朝真正称得上将门世家的其实就只有三家。其一是威远侯府。老陈将军那是定卫国疆土的人,威远侯爷也是戎马半生,陈将军则是一生为国。但现在,威远侯府十几年里根本就后继无人。”小树一家一家地点给苏昭宁听。
“第二家就是金家。金家前几位都是战场称雄,但比起威远侯府还要少了一代人。金尚书先天不足,根本就上不得战场。他自己是独苗一根,膝下如今也是独苗一根。还不是独苗,就是独花一朵。”小树第二家说的正是曾经在朝阳长公主府敢于对苏昭宁拔刀相助的金灿灿。
这金灿灿让苏昭宁很是有些印象。若这一位不是女儿身,苏昭宁相信那定会是卫国一员大将。
“除了陈家和金家,剩下的当然就是定远侯府南家了。”小树分析道,“莫看南家没了定远侯爷这根顶梁柱,但是二老爷这个年纪,正是当日陈天扬一战成名的同龄。恐怕,日后咱们府上不会太清净。”
苏昭宁听完这些,对二皇子的来访少了几分不解和担忧。
至于小树担心的最后一点,苏昭宁反而不觉得担忧。
来探听南其琛的真实情况也好,来真的想用南其琛也罢,这些来过定远侯府的人,一定会进入其他人的目光之中。
到时候,这风会不会刮到他们自己身上,那就是个未知之数了。
苏昭宁想做的,就是要把这股风送过去,送到那些曾害过他们的人身上。
十日的时间转瞬即过,苏昭宁和白氏两人的认亲仪式定在礼部尚书府。
才进周家的门,苏昭宁就见到了一个一点也不想看到的人。
苏珍宜站在苏瑾轩身边,冲着苏昭宁笑靥如花:“二姐姐不会介意我过来观礼吧?毕竟这里,我比你要熟悉。”
苏珍宜的话明显意有所指。
在家庙待了这段日子的苏珍宜显然忘记了,在苏昭宁面前,她的口舌之争从来都是一败涂地的。
苏昭宁语气平淡地答道:“我岂会介意。我与三妹妹你,如今都不是这个周府的主人。做客人的,岂能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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