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殿经武周营造,已经恢复都城的恢弘。
一处宫殿内,太子正坐于案前,桌上摆满了卷轴。
他抽出一卷细细阅读,不时眉头紧锁。
“殿下,勋卫高叙求见。”
“让他进来。”太子放下卷轴,冲着侍从道。
侍从躬身后退,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高叙拜见殿下。”
太子问道:“说吧。”
高叙连忙取出一份文书,低着头颅,双手高举,将之递给太子。
见太子拿了文书,这才说道:“经查,郑朝明籍贯南州,至洛阳不足十日,因查货谋逆案授官仁勇校尉,和宋王府典军崔淮相识。”
太子大致翻看了文书内容,听到宋王二字,便蹙眉道:“和宋王府典军崔淮又交集?”
“是,二人会面不下三次。”
太子沉吟不已,道:“大哥,你不会在里面掺和吧。”
高叙头越发低垂,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时,太子又道:“查出来为什么姑姑要提拔他?”
连升十二级,虽然不是实职,那也不得了啊,这里面要是没事儿,打死他也不信。
高叙也不知道啊,根本就没查出来这两人的交集,只能说道:“尚不知缘故,查探下来,还未查到郑朝明和公主殿下的交集。”
太子疑惑道:“这就怪了。”
接着在原地踱步,虽然出生皇室,但自幼的经历,让他为人谨慎,他不可能允许不确定因素的存在。
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清楚缘由。
“你说,我是不是该见见他。”
仿佛在问高叙,又仿佛也在问自己。
高叙道:“殿下万金之躯,如何能以身犯险,属下定加紧查探。”
太子犹豫一番,忽然又问道:“卢凌风如今在哪里?”
高叙道:“卢凌风如今在宁湖苏无名处,殿下可是要召回卢凌风?”
“让他回来!”
“尊令!”
高叙退了出去,宫室之内又只剩下太子一人。
太子喃喃道:“卢凌风,你这枚棋子该用了。”
不一会儿,又一中年将军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太子见到来人,面露春风,笑道:“陆仝,你来了。”
陆仝拱手道:“殿下,人面花查的有眉目了。”
太子引着陆仝坐下,这才问道:“讲讲。”
“如今洛阳有不下三股势力在贩卖人面花,最先贩卖的是一伙土罗人,还有一股人是南部来的客商,最后一股则是洛阳本地的流氓。”
流氓可不是如今的流氓,无业之人为流,无房之人为氓。
大概也就是没房没地没工作的人。
太子奇怪的问道:“人面花价格昂贵,这些人是怎么得的人面花。”
陆仝摇摇头,道:“如今洛阳人面花都泛滥了,价格也跌落不少,抓了些人,却说不出来处,这里面定然有大阴谋。”
太子也觉得如此,他便道:“人面花来的蹊跷,也不知姑姑有没有使用。”
不远处另一处宫殿之中。
身穿龙袍的李旦,正一脸惬意的依靠在宫女怀中,另外两个宫女拿着水果,不时的喂给他吃。
裴坚坐于下首,低眉顺眼,故作不见。
“裴卿,来洛阳有些日子,可曾想长安呐。”
裴坚笑道:“我家中只我一人,如今跟着陛下在洛阳,倒是不曾想家。”
李旦哈哈一笑,坐了起来,道:“洛阳这些日子有些热闹啊。”
见裴坚疑惑,他又道:“裴卿,你在外面就没听闻什么事情?”
裴坚老谋深算,故作一脸疑惑模样。
“哎,你看看你。”皇帝摇摇头,道:“也对,谁叫你家中无妻呢。”
裴坚故作恍然大悟,道:“陛下说的是人面花?”
“看来裴卿也知道了。”说着,李旦挥挥手,四周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
他起身伸展身体,缓步来到宫殿门前,裴坚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透过宫门,眼前一片宽阔,连棵草也不见,只有一缕清风席卷而过。
“要起风了。”皇帝望向远方,眼底无限遐想,良久,忽然道:“裴卿应该想长安了。”
裴坚一愣,然后答道:“老臣确实该想长安了。”
皇帝点点头,负手而去。
裴坚冲着皇帝背影拱手道:“老臣回去就上奏折。”
思顺坊,同庆楼。
郑朝明来到酒楼,伙计将之引到雅间。
“行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下去吧。”
打发走伙计,郑朝明推门而入。
雅间里崔淮端坐其中,桌上摆满了茶点。
“崔兄来的早啊。”
崔淮也站起身来,笑道:“郑兄来的也不晚。”
如今的郑朝明,已经可以让崔淮平等相待了,不提宋王的重视,单单官阶来讲,二人已经是平级了。
二人坐定,崔淮取过边上一个小巷子,将之交给郑朝明。
郑朝明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枚金锭,还有些精美玉器和饰品。
崔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郑兄,殿下需要些银钱,只能用这些给你了。”
宋王如今起了争位的心思,自然需要大量钱财,人面花收入都是钱币,方便使用。
郑朝明倒是不在意,只要价格对等就行,看了看里面的饰品,还可以给轻红和樱桃,便盖上了箱子。
虽然早有知会,如今见郑朝明不在意,崔淮彻底放下心来。
“郑兄,这人面花生意如今怕是要暂停了。”崔淮又道。
不等郑朝明问,崔淮接着道:“今日一早,吏部侍郎裴坚上书陛下,东幸洛阳日久,该回转长安了。”
“陛下当朝同意,这两日就要起驾,宋王殿下也需要回长安。”
郑朝明当时做人面花的生意,也就是临时起意,如今人面花市场也差不多饱和了,收手正合适。
“崔兄,那咱们后会有期了。”
崔淮有些不舍,道:“郑兄大才,不如和我们一起去长安,殿下是左卫大将军,定然可以为你谋个实缺。”
郑朝明摇摇头,他有个官身即可,去弄个实职这么劳累的事情,当然不愿意了。
崔淮叹息一声,虽然相识不久,他确实有些了解郑朝明了,这位确实是无意官场。
“分别在即,咱们说这些做什么,不如叫些酒菜,就当为崔兄践行了。”
郑朝明哈哈一笑,招呼伙计上菜。
眼花耳热后,崔淮又忍不住吐槽起来。
“哎,回到长安,却不会有现在这般轻松了。”
郑朝明笑道:“如今你担子确实重了。”
崔淮苦笑道:“我是亲王府副典军,上头还有个典军,他是太子的人。”
“怎么,这个人很难搞?”
崔淮点点头,这人心向太子也就罢了,还踏马的能力不错,王府侍卫被他掌控了大半,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这不是要人命嘛。
“难啊,郑兄有何教我?”
郑朝明却淡定的道:“这还不简单,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给问题的人好了。”
崔淮愣了愣,居然一时半会没转过来脑筋。
“你,你是什么意思?”
郑朝明将酒杯往前一推,酒杯瞬间掉落在地,杯盏碎了开来。
崔淮看着地上的碎片,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