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是这般奇怪又是这般熟悉,仿佛封印在无底深渊里的断魂残魄,下一秒就要冲破封印、拖着血淋淋的印迹,冲出脑海。
我虚汗大盛,心悸难耐。
后知后觉明白,我这是在害怕。
卫添比我反应更大,他面上的肌肉抽动几下,紧接着眼泪便控制不住,从那双猩红的眼里滚滚落下:“被种恨的人?秦不羡,朕让你帮朕种恨,却没有让你把小枝给弄死。”
秦不羡面上一片无奈:“陛下,若是小人想把东里姑娘弄死,几个月前她从储冰窖里出来,小人便任由她过世,坐收她的寿命了。”
“你本就是一个夺命的术客!”卫添失控大吼道。
“陛下以为术客没有良心吗?当初是陛下去宁国找我,种恨之前,我再三讲过被种恨的人往往最后会不堪折磨,活不过几年,就算您控制得住不伤害她,她自己怕是也会心灰意冷自寻短见,陛下……”
“啪”的一声——
卫添没有容许她说完,广袖一甩,抽了秦不羡一巴掌,这一巴掌把秦不羡的嘴角抽出血来,“朕不要在小枝身上种恨了,小枝若是死了,朕便把你抽筋剥骨让你给小枝陪葬。”
我信卫添这句话是真的,但秦不羡比我想象中更要淡定。
我信卫添这句话是真的,但秦不羡比我想象中更要淡定。
她抬袖子擦了擦血,又跪在东里枝床榻面前,一边拿出封着我和程遇的血的两个瓷瓶,一边慢条斯理道:“陛下,小人一直做的便是这求生或求死的买卖,长寿或短命的勾当,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你不如现在就赐小人一死罢,救活东里姑娘很费力气的,哪怕是仅仅活三日,也得让我费不少血,小人本来就体弱,这一遭下来,无异于扒我一层皮,撑不撑得过今年,也难说。”
不知为何,生死之事被她这般平静地讲出来,会给我这般悲凉彻骨的感觉。
卫添抽了剑,一步之内,便可取秦不羡的『性』命。我的心随他抽剑的动作也抽了一抽,手指不由自主地『摸』过靴子里暗藏的匕首,思忖着从这个角度把匕首甩出去能不能声东击西,能不能暂且护秦不羡一护。
只是本王没想到,秦不羡竟从卫添手里接过那把剑,其从善如流的样子,令本王心惊。
卫添也愣了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正要夺回那剑,却发现剑柄一转,袖口一抽,秦不羡在自己手臂上那处疤痕的位置划开一道口子。
她抬头:“麻烦陛下拿一只碗来。”
卫添怔了一怔,一副惶然无措的模样。
秦不羡皱眉:“晚了东里枝连三天都活不成。”
卫添便迅速找来一只碗。
血水成束流进碗里,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血水成束流进碗里,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我认识的二十来岁的姑娘,个个娇艳欲滴柔弱可人,绣花针扎到手指都要痛得眼泪打转的。
就连本王在战场上被敌人划了一刀,也要皱起眉头、破口大骂,我不知道秦不羡到底是何时变成这个样子的,是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只是想起来回帝京那一天请她去府上喝酒,我曾威胁她:“我怕是说过,本王的手段比请你喝酒、比好生询问更多一些。”
彼时她醉酒低笑,声音清冷:“我若是说,我已经尝过最狠最恶的手段呢?”
那时候我不信,现在想来,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