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赶到钟启殿殿前的时候,文武百官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帝京五月份,春花早已荼蘼,怎么会有初春时节开放的梨花?
今日最忙的礼部尚书赵孟清赵大人,早已打扮得妥妥帖帖、捧着婚书凤印立在殿阶下;他的手下礼部侍郎秦不羡,捧着一枝雪白的花站在他身后。
待瞧清楚这枝花之后,本王着实惊了一跳。
且不说今日这一场盛典,大婚、册后两全其美,皇上、皇后成双入对,她只捧着一枝花寓意何为,单说这一枝花的品种,竟是梨花……
帝京五月份,春花早已荼蘼,怎么会有初春时节开放的梨花?
他声音并不大,只是百官无一人敢出声,以至于他这不大的声音里,期待、愧疚、欢愉、心痛都叫人分辨得清楚:“朕只剩今日来好好待你了,你可嫌朕来晚了么,小枝?”
更何况,三年前,卫添不知着了什么魔,下令砍死帝京所有梨花树,于是一夜之间,帝京梨花悉数遭殃,连个花影都看不着——
秦不羡手里捧着一枝梨花,莫不是真的活腻歪了,想和东里枝一同死?
诧异之中,卫添便从殿中出来了,赤金的冠冕上挂玉通透垂旒摇曳,绛红衮服上日月同辉星辰齐聚,龙纹自袍底腾云而上自带威严,三丈宽的朱红毯子自他脚下铺开、沿殿阶迤逦而来,自文武百官中间穿过,另一头直直延伸到一尊朱漆金箔的花轿,轿顶金『色』凤凰衔珠而立,振羽欲飞。
卫添越过了那些程式,亲自下了殿阶,一步一步走过,掀开轿帘握上里面那姑娘的手。
一句是卫添声音凄凉,泪水盈眶:“朕只是,朕只是怕她在我身边,我会控制不住伤害她啊……朕只是想她能过得好一些,所以才把她送到出去……”
他声音并不大,只是百官无一人敢出声,以至于他这不大的声音里,期待、愧疚、欢愉、心痛都叫人分辨得清楚:“朕只剩今日来好好待你了,你可嫌朕来晚了么,小枝?”
我本是一个外人,同卫添、同东里枝都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感的那一种外人,他们的悲喜本不经我左右,更不能左右我,我甚至隐隐期待卫添经此一劫、颓然不振,我趁机起事,护佑南国府。
可此时此刻,我听到这句话,手指便不由自主颤了一颤,微微的疼从指尖一路延伸至心脉,惹得心脏处针扎似的骤然一悸。
脑海里浮出两句话——
一句诗东里枝眸光闪闪,不躲不藏:“怎么是局外人呢,他是喜欢我的,我也是喜欢他的。见他难受我心中也不会愉悦,若是能用此法解他心中万分之一的难受,我也愿意试一试。”
一句是卫添声音凄凉,泪水盈眶:“朕只是,朕只是怕她在我身边,我会控制不住伤害她啊……朕只是想她能过得好一些,所以才把她送到出去……”
阴差阳错至此,千万种本可能善终的情境最后随寿命不再而归于今日这一片朱红,归于这一句——“朕只剩今日来好好待你了,你可嫌朕来晚了么,小枝?”
除了本王、秦不羡、赵孟清,其他的大臣们统统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改变心意要立东里枝为后,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好日子里他要说“只剩今日”这种晦气的话。
新后迈出凤轿,大红嫁衣曳地三尺,其上凤凰纹饰盘旋于耳际,珠帘摇动隐约遮住了面容,可那珠帘后的笑容,已冲散而出,美得不可方物,不似凡人。
卫添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走过方才走过的路,穿过百官,行至殿阶之上,从赵孟清的手中接过大婚诏书和后宫凤印,一一交到东里枝手上。
“拿了这诏书凤印,你我此后世世相约,你永远是朕的皇后。”
又从秦不羡手中取过那一枝梨花,别在东里枝的衣襟上。
“拿了这枝梨花,你我一如南国府二月初见,朕折梨花为信物,不够沉稳不够庄重,但朕确实喜欢你,你永远是比最好看的那一枝梨花更好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