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嫩修长的手掌,握着一截淡青『色』的空竹。
约有孩童的手臂粗细,竹上生着些许枝叶,鲜翠欲滴。一端封死,另一端古怪的长出了一朵七瓣小花。
花瓣花蕊皆为白『色』,晶莹剔透,阳光下一晃,似有淡淡烟气升起。
龙秋握着空竹,未见动作,仿佛在等待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过了好一会,竹内忽然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波动,同时传来沙沙的爬行声。那东西从底端开始,缓慢的向前爬动,每前进一寸,空竹外皮的淡青『色』就褪去一分。
不多时,里面的东西到了顶端,沙沙声停止。
又过了片刻,小花轻轻摇曳,一只瓢虫样的新蛊赫然伏在花芯上,吮吸着花蕊汁『液』。它比指甲盖还小,八足,甲壳是阴阳鱼的形状,黑白分明。
它很快吸光了花『液』,振翅一飞,乖巧的停在了龙秋的手指上。与此同时,那朵小花瞬间枯萎,空竹也变成了枯黄的竹筒。
总算是成了!
龙秋大感欣慰,她耗费了无数资源,实验了千百次,终于炼出了这只以前从未有过的蛊虫——阴阳伴生蛊。
只要稍微练过养气法,再种下此蛊,体内自成阴阳循环,辅你运气导引,一同成长。
虽然最高境界只能到先天,先天后此蛊不再生长,隔年必死,但对整个修行界来讲,无疑是一项创举。
因为又多了一条晋升先天的路子,还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不得不说,小秋当初被选为草鬼婆,她师父也是慧眼独到。
“唔……”
龙秋完成了心心念的实验,心情大好,难得恢复小女儿姿态,娇憨的抻了抻懒腰。而随即,她就面『色』一变,收到了小堇的神念。
后山,镜湖。
金蝉倚在湖边的柳树上,手持玉箫,迟迟吹奏不起。那个神秘男子的话,明显给他造成了很大困扰,甚至于脑中的那个念头开始肆虐,有压倒理智的趋势。
他叹了口气,单手枕在脑后想闭目休憩,跟着却神情微动,跳下树来。
“姐姐!”
龙秋一身青衫,出现在镜湖边上,除了仙姿缥缈之外,竟还带着些倜傥潇洒,绝世无双。她招了下手,唤道:“来!”
金蝉跑过去,享受的被『摸』了『摸』头,焦虑迅速溶解。
“事情我都知道了,跟我讲一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蝉不可能对她撒谎,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的描述了一遍。
“对方是什么样子?”
“很普通的一个男子,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它应该用了变化隐匿之术,那不是真容。”
“你确定它是精怪?”
“确定。它此行似乎没有目的,只是兴致忽起,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九如下山,便跑来偷袭……它对我们的敌意是很明显的。”
“……”
龙秋沉『吟』不语,九如受袭,自然非常生气,但要说因为金蝉的隐瞒,错过了追捕凶手的最佳时机,也有些牵强无理。
毕竟是假的外貌,白城这么多人,怎么找?而且对方有人仙战力,一般弟子撒下去,就是找死。
看来玉兰珠占卜的没错,劫『乱』将至,自妖祸起!
妖很容易打,但妖变成了人,藏匿于社会,难度就翻了几百倍。按照描述来看,那只妖的灵智极高,胆大果敢,混进白城一击即退,并非凡物。
所有人都没想过,此事会与陶家有关……
龙秋暂且放下念头,看了看金蝉,忽问:“你在烦恼什么?”
“我……”
金蝉低下头,没有回应。
“唉,你那么多书都白读了。”
龙秋略感遗憾,叹道:“你这几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我早就跟你讲过,你除了跟我亲近之外,还要以诚待人,多结交朋友。
你识字念书,学艺明礼,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但也充满了距离感。一个人的存在,源于他的社会关系,你连自己的朋友和仇人都没有,又何谈融入?
你只信任我,不信任别人,所以当这件事来临时,你才会想着隐瞒,因为怕被怀疑。”
“……”
金蝉可怜委屈又无助,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了,此事我去同小堇讲,不要放在心上。这次还多亏了你,九如才幸免于难,你是立了功的。”
龙秋又『摸』了『摸』他的头,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不见。
…………
砰!
一名修士挥动长剑,如鬼魅飘了过来,还没等出招,就觉一只手生生掏进了胸口,直接穿透。
“你,你……”
他瞪大眼珠,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栽倒在地,跟几个伙伴一样。
这里是瑞丽西边的小城郊外,碎石迸溅,血腥弥漫,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战斗。陶宇见敌人死光,方战战兢兢的蹭过来,握住那只铁锤般的大手,情绪异常激动:
“阿辉,多亏了你啊!多亏了你啊!你五次三番救我,我可怎么报答……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相称,有我的一份,必有你的一份!”
他这番做派,五分真五分假,不过是收买人心。
陶辉似乎没听出来,仍然笨拙憨直,“啊,没事,保镖不就干这个的么?”
俩人说着话,另一名属下在一具尸体身上找了找,翻出一枚玉牌,道:“宇哥,是胡家的人!”
“胡家?”
陶宇一怔,随即满脸狠意,“消息倒快,这么急就过来抢食,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牙口!”
胡家,是滇南的一方土豪,也做玉石生意,对陶家向来退避三舍。
可就在前不久,凤凰山来人,在大家眼皮底下拔了商旗。
好家伙,滇、桂两省就跟爆炸了一样。陶家近年欺行霸市,惹了一票仇家,如今靠山倒了,就像一块肥肉撤去了铁笼子,四周围着一圈饿狗。
短短时间,陶家的客户就大幅流失,各方各处不断有人搞鬼。现在更甚,居然直接杀人!
“宇哥,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搞不还手吧?”那名属下问。
“还,当然要还!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稳住剩下的客户群,让矿区恢复开采,生意照常做。”陶宇还算冷静。
“那我要不要去真庆观跑一趟?”属下问。
真庆观是滇省古观,也是道院某位尊长的师门。他的意思,就是要搭上道院这条线,重新找座靠山。
“我既然脱离凤凰山,就不想让任何人再压在我头上……不用怕,我们是生意人,在商场做事,对手也只有生意人。凤凰山和道院高高在上,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反而会很轻松。”
陶宇转过头,死死盯着陶辉,道:“阿辉,现在有件事交给你,我陶家能不能在滇西站稳,就靠你了!”
“你说。”
“修士争斗,不犯戒律。你去滇南、滇东,给我灭了胡、黄两家供奉!”
咝!
属下大惊,胡、黄两家经营许久,根深蒂固,养的修士也非同小可,他一个人去,真的能行?
陶辉却像什么也不了解,点点头:“嗯,我明天就去!”
“好!”
陶宇大喜,拍了拍他的,呃,胸口,道:“我向你保证,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们闯出个自己的天地来!”
他之前还有些忽悠,此刻动了真情实感。
此人的实力他见识过,强,非常的强。更难得的是,『性』情纯粹,简单直接。如果真能收为己用,作为心腹也是极好的。
属下也瞥了陶辉一眼,暗暗吐槽,傻大个,赢了都好说,死了就白死。
陶辉将二人的心理活动『摸』得门清儿,不由暗自冷哼。
他踏入红尘数月,呆的时间越长,想法越发生变化。比如这次,凤凰山来人,他本想干掉对方,让陶家背锅,然后自己撤离。
结果临时改了主意,好像没啥意义啊!
他见识红尘,洞察人心,愈发悟出一个道理:财富和权力就是人间的两大法宝,利用这两点,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与其搞些破坏,让陶家灭亡,还不如自己经营,积攒实力。
三个月后,陶宅。
与之前不同,陶宇可谓意气风发,红光满面的听着属下汇报:“所有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客户在逐渐回流,上个月的利润跟去年同期相差无几……”
“那几个门派都去打点了?”
“嗯,一共有三家,保证互不干涉。”
“好,好!”
陶宇点点头,端着酒杯走到中间,道:“这次有了点小挫折,好在已经过去,谁的功劳最大,想必你们都知道。陶辉跟我时间不长,但实力在那里摆着,我今天就正式宣布,以后他就负责招揽、管理、培养修士,各部门都要配合。
我可告诉你们,这是我兄弟,别特么给我摆资格!”
“是!”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不服的,毕竟那傻大个的战绩过辉煌。
“来,共同举杯!”
陶宇示意,大家呼啦啦起身,一起碰了一个。
陶辉也端着杯子,感受着清冽甜香的灵酒顺喉而下,在胃里滋生出阵阵舒爽,竟也有些喜欢。
人类会享受,我仿佛愈发像个人了。
但很抱歉,我是妖!
(哇,你们能靠谱点么?买了盒阿莫西林,晚上泡水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