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白沉默着,没有回答陈祖铭的话。
但扬在半空中的拳头,没有再落下来。
陈祖铭见状,赶紧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将沈令白架起来,沈知行这才得以喘息。
沈令白的那两拳头是下了狠劲的。
沈知行的大半张脸已经肿得变了形,嘴角留着血,后槽牙也被打得松动了两颗。
他张唇,似乎还想说什么,被陈祖铭一个眼神制止住。随后,陈祖铭吩咐保镖,“先带小少爷去找医生做检查。”
等沈知行走后,陈祖铭这才吩咐保镖们松开沈令白。他看着沈令白,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阿白,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沈令白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进了电梯,一路往上,最后到达顶楼的天台。
初秋,夜风很凉。
沈令白的声音比这夜风更凉,“铭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答应他那个无理的要求的。”
他顿了顿,冷笑了一声,“他不过就是仗着我是他儿子,觉得我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等死罢了。我仍旧是那句话——命是他自己的,是死是活,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管不了那么多。”
“令白!”陈祖铭一声喝斥,“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那个人可是你父亲!你难道真能狠下心去,不管他死活吗?”
沈令白望着无边的夜色,沉默。
陈祖铭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老实说,我也极其不赞同你父亲这回的做法。可是令白,眼下除了答应他,你还有其他办法吗?他如今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若再拖下去,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外人怎么看你?”
“别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在意。”
“是,你不在意。但是方茧呢?她一个女人,性子软,胆子又小,你觉得她承受得了那些难听的话吗?”
沈令白不说话了。
陈祖铭又道:“阿白,我以前总说,你是飞扬他们几个中性子最沉稳的一个,怎么这回偏偏如此不冷静?连眼下孰轻孰重都分不清?”
沈令白忍不住说:“铭叔,我和方茧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其他人不理解我也就算了,但我以为您应该是理解我的。”
“正因为我理解你,所以我此刻才要劝你。”
陈祖铭语重心长道:“阿白,你父亲现在那个样子,再不做手术,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可你和方茧还年轻,你们的日子还长,即便现在暂时分开,以后仍有机会重新在一起。可是你父亲若再继续耽搁下去,就要错失做手术的最佳机会了,你真能狠下心,看着他等死?”
他不能。
因为,那是他的父亲。
可若是选择了他的父亲,他就必须和方茧分开。
而如今,方茧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若真把她送走的话,让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如何生活?
可如果选择方茧的话……
沈令白这一生,有过很多抉择的时刻,却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的让他艰难。
他被迫要在他父亲和他的爱人之间做出选择。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深沉冰冷的夜色融为一体。
良久后,他哑声,“铭叔,我的心……好难受啊。”
他的父亲,正在用自己的生死,威胁他离开他心爱的女人。
而他,却别无他法。
只能接受他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