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皮面具的使用,是诡手中流传的一项秘术。
诡手中人使用特殊的皮料,仿造人的面目制作的这种面具,在贴合人的面部,再配以特殊的粘贴颜料后,就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这人皮面具制作精细,细节逼真,其上方的眉毛,皱纹,痔痘胡须等物,都一应具有,和真的人脸无异。
使用人皮面具,可以迅速地进行易容,改变自身形貌。而好的人皮面具制作起来则十分复杂,因而也十分珍贵。
这米华替宁耶所选的这张人皮面具,是一张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的脸。这张棱角更为分明,不似宁耶现在的面容那般儒雅斯文,鼻下更是带着两撇小胡子,使得这张脸透出一股隐隐的精明的味道。
米华拿出工具,根据宁耶的脸型修改这人皮面具,并不断调整,使得这面具和宁耶的脸更为贴合。
等这项工作完成后,她又拿出好几个小瓶子,调配那能使得人皮面具完美地和宁耶的皮肤粘贴的胶水,并且教宁耶如何上胶,如何贴平面具。
宁耶非常聪明,学得很快,没一会儿他就把这胶水的使用办法给完全学会了。
最后,宁耶在米华的指点下,亲手地把那张面具贴上,然后拿镜子一照。
在镜子里,他看见自己变成一个颧骨高企,脸颊微陷,长着两撇小胡子,眼神透着精明狡黠的青年。
这张脸看上去如此陌生,宁耶就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这张脸透着机灵劲,不适合戴你原先那方方正正的眼镜,你会带隐形眼镜吧?”米华笑着,一手摘下了宁耶的眼镜,“以后你戴这张面具的时候,就带隐形眼镜吧,别戴这个了。”
宁耶的眼镜骤然被摘,吓了他一跳,急忙从米华手中拿回。而他戴上眼镜一看,只见对方看着自己,笑得十分灿烂得意。
宁耶见米华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天真烂漫的味道,浑不似在复杂人海里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呆,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盘旋在内心的问题。
“米阿姨,谢谢你今天送我这人皮面具,并教我如何使用它。
只是,你能否告诉我,当年你和我的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宁耶诚恳地问道,
“听姬灵所说,你和我父亲曾经……曾经很要好,但是后来没能在一起。姬灵还说,我母亲曾经派人去辱骂你……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么?”
米华听宁耶问到这个,秀眉一蹙,脸上露出了悲伤委屈的神情。
她只低下头,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不要提啦,是我没有福气,没能在你爸爸最困难的时候帮得了他。他不要我是应该的,你不要再问了……”
米华说着,掩面呜咽,不住责备自己。
宁耶一见她如此,顿时慌了神,心中十分不安,不断地安慰她。
“米阿姨,你别自责了,你别哭,你别哭啊。究竟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宁耶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若我父母真的对不住你,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你不必担心我会伤害你,请你把真相告诉我吧。”
“小耶,你真的是个好孩子。”米华看着宁耶,叹了口气,拍了拍宁耶的脸颊说道,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懂事,和你的母亲完全不一样。你……更像你爸爸。”
她说到这里,眼角又泛出晶莹的泪花。
“其实当年的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无非是古玩街上一见,我和致远哥哥一见钟情,相见恨晚罢了。
那年的时光真好啊,岁月静美,我们都还很年少,给了彼此带来了最珍贵的初恋的时光。”
“原来你是我爸的初恋。”宁耶失声道。
初恋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最特别的,心底最纯洁,甚至是最重要的所在。
宁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父亲的初恋情人后,心中不禁震动。
米华说到这里,也是双目含情,眼波温柔,“是啊,初恋的时光,是独一无二,再也不会重来的。
当时我们都还很穷,不过致远哥哥很上进,他向我保证,他会努力工作,给我最好的生活。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努力,对我也真的很好。
很多时候,他赚100块钱,会硬要塞80给我,他自己只留20块。可是我哪会收他什么钱,我自己也在努力工作,只希望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当时我们都在默默努力攒钱,想着有一天能结婚,一起生活,让他每天吃我做的饭……”
听见这些话,宁耶只觉得心头酸酸的,只听见米华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很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有一天,你的爷爷,也就是致远哥哥的爸爸不幸出车祸了。
当时的医药费好贵好贵,我把所有钱都给了致远,但还是凑不够手术所需的费用。
这个时候,致远哥哥的最大客户,文家的当家文老爷开口了。
他告诉致远哥哥,他的女儿很喜欢致远哥哥……只要,只要致远哥哥能娶文家大小姐,他就能出钱帮他爸爸治病。
致远没有办法,为了救父亲的性命,他不得不离开我。”
米华说到这里,嘤嘤哭了出来。而宁耶听得呆住了。
“竟然,竟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你们竟然是这样被命运活活拆散的……”
“我不怪你的父母,我只怪我自己。我这个弱女子,在致远哥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竟然这么没用,我帮不了他!”
米华一边哭着,一边用力地锤着自己的胸口,“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能默默退出,祝福他们俩。虽然你的母亲在知道我的存在后,对我多番骚扰,但我依旧不恨她,我只恨我自己……”
米华说到这里,抬起头,竟轻轻地唱了出来,仿佛只有歌声能缓解她此刻心头的疼痛。
“从开始哭着嫉妒,变成了笑着羡慕……时间是怎么样爬过了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歌声悠扬动听,却又让人心碎。
宁耶从未见过如此忧伤却又迷人的女子,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父母真的不如自己所知的那般正直,他们也有许多对不起人的往事。
这一点,让宁耶感到颇为羞愧。
一想到后来米华便因为沮丧和失落,加入了三大恶诡手这样的组织,宁耶便更感痛心。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会加入……”
就在宁耶话还没说完之际,忽然门铃响了。
米华急忙用衣角擦干眼泪,并让宁耶去开门。宁耶听见铃声大作,不得不站起来,朝门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