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看了,但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听听,这个怎么样?这《明月殇》说的是一对恋人在异地思念对方,想到当年花前月下的情谊,最后却因为种种误会,一个罗敷有夫,一个琵琶别抱。也算是悲剧中写的入情入境的典范了。”
张文轩抚摸着自己的山羊须,悠然自得。
“不就是把江南书社花月舍人的《月缺》里的男二女二的故事换了个背景再艺术加工一下嘛!”苏安歌不愧是读遍天下小说的苏安歌,居然还记得五年前江南书社的作品。
怪不得张文轩觉得这本小说的文笔脉络极为精彩,原来也就脉络是别人的。
“好,那《九州赋》呢,说的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十一路反王义军同时打出叛国的旗号,几位英雄人物乘势而起,最后一统天下的故事。场面够大,背景够悲壮。”
“就是作者笔力不足,把一部好好的争霸天下的小说,写的除了主角智商普通,其他人都是弱智白痴。”苏安歌何许人也,直接一句话就说出了这本书最大的弊端。
如果这个作者认认真真写喜剧,怕是比为了迎合大场面而暴露自己驾驭文笔方面的短处会好得多。
张文轩稳稳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得习惯,这就是苏安歌,他花了大半天选出的‘好作品’自然是入不了口叼的许某人的胃口。
“那这本《鬼女》呢,写了湘江里一只女鬼和船夫的爱情故事,算有新意了吧。”
苏安歌才不会关心张文轩的心脏会不会被他的话给打击出问题,对作品的评价张口就来,“是有新意,整本书三分之二都在讲鬼故事,这样的鬼,我可没有想和她谈恋爱的兴趣。”
“那这本《东西当铺》也不用你说了,虽然通过当铺讲了三个家庭三十年的悲欢离合,但都是败家子的故事,除了让人知道当铺都收什么,零零碎碎又臭又长,整片故事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水’字,对吧?”
也是张文轩养气功夫不到家,最后总会被苏安歌给破了功。
“你知道就好,反正北部一年也有好多作品,你再选选,我得回家吃饭了,就这么着吧。”
说完拍拍屁股走了,就留下可怜的张文轩一个人在这里伤脑筋。
当天晚上,身心俱疲的张文轩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反正苏安歌都跑了,他干嘛还在书社加班,都三十几的人了,要注意身体。
等回了家,却发现儿子书房的灯还亮着,奇怪了,他这儿子张乐康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读书的,换句话说,不是读书的料,刚开始张文轩还对自己的儿子抱着很大的期待,后来也就放弃了。
谁能指望一个四书都没有背下的人去考科举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就只有认了。也许,在张乐康没有成为卡师的时候,他就知道寒门本来就难出人才。
张文轩奇怪儿子这么晚了在书房做什么,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当张文轩打开门,正好看见张乐康急急将一本书收起来。
“爹,你怎么随便进我的书房啊,还不敲门。”一句话,纨绔子弟做派尽显。
“臭小子,你现在住的地方都是老子的,老子进自己的房子敲什么门?”张文轩大声回了过去。
“行吧,谁让你是我老子呢,我让着你。”张乐康无所谓的耸耸肩,自己的老子,那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呗。
“你小子不早点睡觉,在书房干嘛,我可不相信你在用功?”
也不知道张文轩哪句话戳到了儿子的心上,张乐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将刚藏好的书拿出来,放在父亲面前。
“爹,我今天读到一本好书,真的,特别好看,我看了一整天,连饭都没有吃,不过我马上就看完了,等我看完了借给你看。”
张乐康是真得意,以前都只有他求他爹接着长安书社的便宜,给他带别的地方的小说,现在,风水轮流转,他爹终于落到他手里了。
张文轩看这臭小子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一天没有吃饭啊。
但做老子的也没有不给儿子面子的,怎么都是自家小子,既然儿子说好看,那他倒要看看是哪本小说。
毕竟为了文榜的事,他可是把市面上的小说都收集了一本的。
张文轩拿起小说,低头一看,《名捕白泽传》,好像没有见过,难道是这两天才出的?
既然是新书,那也不妨看看。
这一看就放不下来了,本来等着自家爹走了看大结局的张乐康,没想到他老子就这么看起来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他看完后,再借给老爹看吗?
不过现在书已经落到了他爹手里,他能怎么办,跟着他爹的节奏再看一遍呗,反正看第二遍也挺有意思的,以前没有注意的伏笔,这会儿居然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等一本十多万字的《名捕白泽传》读完了,天早就亮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着白泽都被关起来了,怎么破案,原来这本书里不是一个案件,而是案中案。这个苏御史能力不错,但作者这是在以小见大,说明上层大人物一个喷嚏,就能决定很多小人物的生死啊,有意思,有意思啊!”
合上书,张文轩还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谁也没想到一张小小的桃花笺,居然引出了这么大的事。
原来小说还可以这么写啊!一环扣着一环,一步接着一步,实在是太惊险太刺激了。
白泽不愧是名捕,要是民间多一些白泽这样的好捕头,那普通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以前张文轩觉得其他三大书社的书有意思,京城书社的武侠小说里的打打杀杀,让生活在太平日子下的人们感受到了那种畅汗淋漓的痛快。
江南书社的鸳鸯盟约缠绵纠结,让人忍不住为男女之间的情爱又哭又笑。
粤州书社里的狐女志怪,虽无人可证其真假,也让读者随着作者的笔接触了另类的一种存在。
三大书社写到今天,都有了自己的文风,可惜,长安书社没有。
现在这本《名捕白泽传》让张文轩看见了新小说广阔的前景。也许,他们长安书社的文风要在这位重崖居士的手中诞生了。
张文轩决定了,这五本作品里,必然有《名捕白泽传》的一席之地,准确来说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明天,不,今天就把这本书带给苏安歌,看他还怎么笑话北部无书可报。
“爹,你看完了吧,看完了就把书还给我吧,我还要再看一遍呢,看到大结局,我才发现前面好像有的伏笔我没有发现。”张乐康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是真怕他爹就这么把他的书拿走了,明明都已经看完了,爹怎么还把书握在手里,不会真的不打算还了吧。
被张乐康这么一说,张文轩才想起这本书是儿子买的,“不是说昨天看书看到没有吃饭吗?臭小子,你觉得不吃饭看小说对不对?”
“当然不对,可是……”
“行了,你既然知道错了,爹也就不罚你了,但这书,没收。”
说完也不给张乐康反应的时间,抄着书转身就跑了。等张乐康反应过来,书房哪里还有他老子和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