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益州军新立,战斗力不能和并州幽州军相提并论,实则有七星玲珑阁加成后,三者战力不分伯仲。
可吴国只有这三州之兵能做到这般能征善战,交州军更擅长丛林战,其他几州的战力就比现在的羌族人强出一线,曹默不敢赌,若是羌人意外发现这个真相,那吴国便没有一丝机会改变现在两面作战的局面。
这才是曹默铤而走险,在意外发现大单于对部落损兵折将的心痛而改变计划的主要原因,如果成功了,那一切皆大欢喜,如果失败,区区曹默一条小命,为吴国舍去又有何犹豫呢?
随着大单于一声令下,各部开始收拾准备离开,右贤王听到命令的第一时间找上了大单于。
“大单于,此刻我们不为死去的勇士报仇,却急急逃窜,这让羌骑以后如何能在面对吴国将士时提起战心。对羌族而言,失去直面敌人的勇气,便是打断了羌族的脊骨,无论多少年,羌族都会记得是吴国人打败了我们,我们将永远不如吴国人,大单于,羌族不能变成这样啊!”
右贤王不过二十一二岁,对二十年前吴国将士的战斗力并没有印象,他从第一次上战场开始,面对的便是经过长山之乱后,群龙无首的益州雍州。
大单于看着负伤的右贤王,心中被冒犯的难堪也压了下去,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右贤王,你这左臂的伤势由何而来?是吴国的流矢造成的吧,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羌族被吴国军队杀的片甲不留的过去,你无法想象吴国的强大。
二十年前,一吴抵五胡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虽然对年轻的你而言,不能想象。但能和吴国抗衡的,只有匈奴,我们是不行的。我当时年轻气盛,本打算用一场大败来让自己认清羌族和吴国的差距,没想到吴国却成了沉睡的雄狮,让我狠狠咬了一大口肉,从那时起,我就上瘾了。
为什么要怕匈奴,怕吴国呢,我们羌族也不差啊!我以为是羌人变强了,但其实是吴国变弱了。直到今年,梦该醒了。
右贤王,你说报仇,你告诉我怎么报仇,你是能打败益州儒生乔灵,还是能胜过益州牧?都不能吧,既然你的决定是让羌族白白送死,那作为羌族之主的我没有资格拒绝吗?”
打吴国等于送死,虽然右贤王不愿承认,但今年益州军的表现却直接将这个事实画上了等号。
“可若是羌人认了一吴抵五胡,以后羌人还能从吴国手中获取胜利吗?”右贤王喃喃自语,反抗是寻死,不反抗是等死,昨日辉煌的东羌,为何一夜之间倾覆?
“西进吧,我们羌族已经承担不起损失了,让儿郎们去西域疗伤,重获信心吧。”右贤王妥协了,大单于不愧是大单于,他提出了现在羌族最好的方向,右贤王能做的便是遵从。
羌族会重新杀回来的,他必须坚信,不然羌族还有谁能提起重新和吴国作战的勇气呢?
如果右贤王知道西进的计划是曹默提出的,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吴人的奸计,而在这个敏感时刻献出此计的曹默必然是吴国奸细,可一切没有如果。
这次天道站在了吴国这边,右贤王虽然敏感的嗅到其中的不妥,却未能抓到症结所在。
西域昆吾国。
玉衡小心拨弄银丝碳,用小火将水烧开,左手轻轻一动,便将茶叶抖入茶壶中,右手提壶注水,翻滚的茶叶在滚烫的水中舒展,这般鲜活的动态,让玉衡忍不住轻扬唇角。
房间的另一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就只有你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公子才喜欢这些,玉衡,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直说吧,我不过是一个粗人,没有奉天神将军,没有军师,我也只是一个土匪,学不来你们的弯弯绕绕。但在这西域有长山军在,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要不是看在你曾经是长山军的人,你怕是连我的面都不可能见到。”
这是暗示他乔晋能有今日,要感谢奉天神将军,感谢乔军师,却和他玉衡没有任何关系。
他玉衡不过是军师的师弟罢了,现在倒在长山军中充起了军师,他对得起当年追随的乔景峰吗?
乔晋自称自己是粗人,倒真是谦虚了。
玉衡不紧不慢的倒好了茶,“乔将军难道不是姓乔吗?”
乔晋瞬间愤怒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姓乔,就算你乔玉衡也姓乔,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玉衡玉玑该被称为乔玉衡乔玉玑才是,他们虽然和乔景峰师兄弟相称,实则也是同族。
“将军何必如此激动,我只是问了一句废话,将军何必如此紧张。将军不愿见我,我又何尝愿意见将军。当年长山军溃败,我等守着奉天神将军和军师的命令,死守雍州。当时,将军在哪里?既然当年违背了军师的命令,你又何必坚持姓军师给你的姓呢?”
玉衡不愤怒吗?很愤怒。当年奉天神将军死的极为突然,军师反应过来时,大局已定。不得已军师安排了两个后手,一个是玉玑知道的,诈降之计;一个便是退守雍州的命令,雍州离洛阳不远也不近,正是退可守进可攻的好地方。
第一条不过是第二条万一失败的补充手段,当年乔军师何等睿智,怎会轻易将长山军陷于被动。
长山军中很多人都以为是军师仓促之间无法应对,能留下一个后手,已经是邀天之幸,他们怎么知道军师的实力。
如果乔晋将军当年按照军师的命令行事,长山军便可控制住雍州,如何能落到今日如丧家之犬一般。
可以说长山军的衰败,乔晋要负一大半责任,玉衡以为自己看开了,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但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不理智的,他在愤怒,愤怒乔晋毁了长山军最后的希望。
乔晋失落极了,他狠狠摸了一把脸,“当年,当年我收到军令,全力撤出吴国,我当时也怀疑,虽然奉天神将军身死,但那时夫人已有子嗣,若是女子,那自然万事皆休,但若是男子,便是少主。只要我们据守雍州,未尝没有翻身的可能。
可我收到的是军师亲笔,上面清楚的写着奉天神将军身携三州大气运,他一死,三州会直接反噬长山军,为了保存长山军有生力量,必须撤离三州,而吴国其他州府非长山军可攻占,为此,长山军眼前只有一个选择,撤出吴国,西行入西域诸国,一切从长计议。”
乔晋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做错了,军师从来都不惧怕三州气运反噬,君不见玉衡在雍州待了这么多年,还活着吗?
“后嗣?”玉衡讽刺一笑,“奉天神将军府邸直接被禁卫军攻入,夫人一尸两命,还有什么后嗣!没了奉天神将军,没了军师,长山军还是长山军吗?也许是的吧,朝廷记得,害死奉天神将军的世家记得,先投降的长山军高层记得,长山军真是荣幸啊,有这么多的老朋友!”
乔晋沉默,他知道这些年玉衡坚守在雍州不容易,而他当年撤出吴国还算顺利,几乎保留了所有战斗力。
这也是他在西域诸国作威作福的底牌。
“让雍州长山军撤出吴国吧,我现在建了一个国,还是能收留老兄弟们的。”愧疚也好,好心也罢,他这些年自以为玉衡害死了军师,才对在雍州的长山军不闻不问,虽然有路途遥远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迁怒吧。
玉衡是最后待在军师身边的人,可军师死了,他还活着,当年乔晋直接迁怒了玉衡,现在想来,当年还是太年轻了。
“你一句收留,我就该带着我手下的长山军来投吗?当年的事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过去了?我这次来不是投奔你的,我是……”
“昆吾王殿下,一股羌人于五日前突袭了夕照国,之后往西直行,看样子是冲着昆吾国来的。”
乔晋听到手下人回禀,直接站了起来,“不过是一股羌人,居然敢打昆吾国的主意,那就让我好好教他们做人吧,玉衡兄,我去会会这些不长眼的羌人,等回来再和玉衡兄畅饮。”
解开心中介怀,他乡遇故国来人,乔晋心中的激动已经隐藏不住了,一句玉衡兄代表的是释怀过去,开始新生的意义。
玉衡的话说不下去了,叹口气直接站起身来,“我也去吧。”
“行,当年我们这些将军可是只管打仗,后勤政务都有你们这些军师负责,现在想想,那时候多幸福啊,这些年我赶鸭子上架,的确做的不如你们。”
看着意气风发的乔晋,玉衡忽然明白,也许他不用说了,已经是一国国王的乔晋也许会缅怀奉天神将军,缅怀师兄,缅怀吴国,但不会再回去做一个吴国人了。
在吴国,他是叛军,是逆贼。但在他一手建立的昆吾国,他是战神,是国王,是万人之上一言九鼎的存在,现在长山军在昆吾国过的也不错,归不归国,对现在的长山军也许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探马来报,东面三十里处有羌骑约五万人西进。”
“探马来报,东面四十里处有羌骑约十万人西进。”
乔晋听着奏报,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小股羌人,怕是整个西羌一半的兵力都来了啊。
正弦二十年七月,被乔灵直接消灭在草原的东羌大约有三十几万人马,整整占了东羌一半的战力。
这二十年东羌因为劫掠吴国发展很快,和西羌相比,整整多了三十万控弦之士,却都在这一役中被乔灵覆灭。
虽然之后进攻雍州损失惨重,但也只是少了几万人马,现在东羌有战力的战士大约有三十万左右,正好和西羌的数目相当。
但和吴国守军交战二十年,又和益州军数次交锋的东羌,比西羌战力强了太多。
而东羌一向生活在接近吴国的地方,会出现在西域附近的只有西羌。
反正胡人都长的一个模样,起码乔晋的人分不清东羌西羌,自然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西羌骑兵。
这次东羌直接出动十五万人马,自然是存在横扫西域诸国的念头,但东羌却不知西域昆吾国主乃是吴人,他的算盘在西域能不能打响就看现在的长山军留下了曾经多少战力。
虽西羌这次一反常态,敢对昆吾国出兵,但乔晋却没有什么怕的,“诸位将军有何良策?”
乔晋副将李凌摸着下巴,“将军,十五万羌骑不少了,难道西羌这是打算直接拿下西域诸国吗?可他们是游牧民族,拿下王帐有什么用,这些年和东羌相比,西羌混的越发没落了,但羌骑的战斗力不可小觑,起码远不是西域诸国护卫队可比的,这也能说明为何西羌短短几日,便拿下了夕照国。但昆吾国是吴人所建的消息,他们不会不知,我很怀疑西羌真的有胆子攻打昆吾国?”
李凌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羌骑永远是吴国人的手下败将,连对着吴国人挥刀都做不到的印象,这样的羌人敢来进攻吴国人建立的国家?
虽然西羌不乏智者意识到,这股在西域为王的吴人,怕是不容于吴国,但吴国军士的强大,却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髓,打谁都不敢打昆吾国的。
而李凌称呼乔晋将军,便知他是原长山军一员,是乔晋嫡系,和后来昆吾国建立后的投奔者地位天差地别。
“将军,羌人有什么可怕的,不怕他们攻城,就怕他们不来,不过区区十五万羌骑,给末将三万大军,我去打溃他们,诸位只要在此安心畅饮,等末将凯旋。”
张昭还是个急性子,一听有仗打,就坐不住了。张昭刚说完,几位将军便开始纷纷请战,不愿让张昭拔得头筹。
昆吾国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军事联盟,国中最有话语权的永远是将军,而不是丞相。
“张昭将军,你离开吴国太久,并不知吴国形势,这二十年来,因三州之地无州牧,羌骑匈奴闹的凶得很,羌人已经不是曾经的羌人了,他们并不畏惧向吴人举刀。”玉衡看大家完全没有把羌骑放在眼里,不得不出声提醒。
都是长山军旧部,现在能活下来的任何一人都是一种幸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又如何愿意让他们折在这小阴沟里。
这也是玉衡常年待在雍州,对羌人的印象便是进攻雍州的东羌,根本不知道西面还有一个西羌。虽然对李凌张昭称呼羌骑为西羌,但只以为是不同称呼,并没有太留意。
虽然雍州被羌骑骚扰了二十年,但在玉衡眼中不过从不敢挥刀的懦夫变成了敢打顺风仗的杂兵,他没有正面面对过羌骑,自然对其战力有所低估。
张昭不屑的撇撇嘴,从张昭加入长山军,便和玉衡不和,刚过了二十年痛快日子,玉衡这阴魂不散的就又冒出来了,“哈哈,多年不见,玉衡军师怎么变的胆子这么小了?当年我长山军连禁卫军都敢正面刚,现在还需要害怕小小的西羌,说实话,这些年兄弟们在西域未尝一败,退一万步,当年长山军之覆灭,也是非战之罪。如果这世上还存在能正面击溃长山军的军队,那当年吴国何必不堂堂正正战胜长山军,而是釜底抽薪!”
张昭对玉衡很不客气,要不是因为玉衡也是长山旧部,张昭刚刚就直接动手了,怎么还会站在原地和玉衡瞎逼逼。
张昭大咧咧的话,如同一把利刀直接插到了昔日战友的软肋,二十年前长山军的溃败,是大家心中永远的痛。
那一战,他们不但失去了永远冲在大家身前的奉天神将军,也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精神领袖了。
“要是将军和军师在就好了,哪管他是十五万还是五十万,兄弟们战就是了。”
李凌忍不住的感慨,让原本热闹的场景顿时清冷了下来。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要我们还活着,长山军就在,他西羌既然敢毕其功于一役,那我们长山军奉陪到底便是。”
乔晋在长山军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他这一说话,场面一时好看了很多。
“就是,有乔将军在,我们长山军也不怕他们西羌,战就战!”李凌附和。
“战,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