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皎月,乔灵虽然在落月轩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她的名字却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阿月》的原型,墨笔书生董扬舲的妹妹,董玉珍的姐姐。
得到董皎月白日菊的日神是并州牧王显之,而她的目标是景承麒。
董皎月一个区区董家女,想要杀了皇家王爷,怕是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的哥哥董扬舲了吧。
乔灵以为董皎月会第一时间给董扬舲写信,她的确也这么做了,可信中的内容初一看的确是拜托哥哥杀掉晋王的,可仔细一琢磨,句句都是玄机。
什么王爷身份尊贵,董家怕是不好动手,只有作为儒生的哥哥,才能有机会得手。
这本来就是事实,为何董皎月要在信中多次强调,除非,董皎月知道信不安全。
当初,乔灵对阿箬说,要写信给母亲报平安,虽然只是乔灵离开落月轩的借口,但乔灵不但写了,还寄了,特地寄到了张家村,凤家第一次拿到乔灵户贴不就是在张家村吗?
乔灵上一世从玉玑口中,知道一个叫祸水的组织,专门监视各处信件来往,以期得到隐秘消息。
祸水将所有信件备份,筛选归类,以备使用。如何凤家想要查她,很有可能会调乔灵的这封信来确定乔灵的真实身份。
作为月神候选之一董皎月,行事如此周密,只能说明她也知道祸水的存在。
可董皎月不过一雍州落魄世家之女,又如何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的?
寄完信的董皎月在客栈住了下来,最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和一个普通小姑娘,遇上没有办法搞定的问题,便将事情托付给了能干的兄长一样的做派。
可董扬舲收到信后,只是和父亲说了一句,并州牧多年守卫边疆,他实不愿和并州牧为敌,便给并州牧去信一封,表示自己的诚意,之后就没有任何行动了。
这董家有古怪啊!
而收到董皎月信的董家人,居然和没有收到信一般,根本就没有反应,不,还是有一点的,他们把董皎月的这封信交给了凉州牧凤青衣,而凤青衣将这封信直接附在折子里,上报了。
看来晋王是没有危险了,除非吴国陛下想要这个名义上的堂弟的性命。
得到李清寒蓝鸢尾的日神是扬州牧郑望舒,也就是原本乔灵的目标,而李清寒的目标是并州牧王显之。
可乔灵看见的却是李清寒刚离开落月轩,便被凤家的人用一种奇怪的丹药迷倒后关押了起来,同时,对外宣称李清寒早已离开凤家,实则她根本就还被囚禁在落月轩。
而李家毫无动静。
李家知道月神祭礼,可李清寒的失踪他们却一点也不在乎,难道李家已经放弃了月神之位?
不,李家那位老祖野心勃勃,李家族长的李毅同样是一个不会将到手的利益拱手相让的人。他们应该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李家老祖为的是长生,这一点乔灵确信,一个多活了七十年的人,不会觉得轻易满足,他只会要求活的更久,而一个大权独揽的族长,想的应该是壮大家族,那在这时候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回来,李族长想的是家族多了一个钻石卡师,顶尖战力,还是头上多了一位祖宗?李家现在的情况牵一发而动全身,乔灵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乔灵,月神祭礼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是谁杀了日神谁就有资格进入下一关,还是谁的日神活下来了,谁就进入下一关?”
乔灵收回光幕,“你说天珠是什么?”
“啊?!”
“天珠是道家神器,真正的神器,道家讲究的是无为而治,有无相生,道法自然。而这一关的杀机太明显,太急迫,这只是凤家向皇室示出的诚意和忠心,不管凤家是不是真正把皇室放在眼里,但该有的表面文章必须有。
如果月神给日神带去的杀机是考验,为什么日神没了,月神候选便没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月神了?那日神对于月神而言,为什么是必须存在的呢?”
小书摸着小巴,翘着腿,“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凤家的这个月神祭礼本质上是寻找两个人才是,他让人把焦点都放在了月神身上,而忽略了月神祭礼本质是寻找日神,只有两者共存,才能发挥强大的力量。”
“可以啊,小书,”乔灵意外的看了小书一眼,她没有想到小书平日里懵懵懂懂的,倒是对这些道理解的挺透彻。“凤家表面上是为了寻找人继承月神的力量,顺便向皇室表忠心,你看,我都把潜龙一一找出来了,还自己出力斩杀,我这样对皇室算忠心吧。实则,这不过是凤惊云的疑兵之计,他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得到一阴一阳,借着两仪阵法从天运之子的身上借运,可惜,现在的凤家把表面上的东西当了真,反倒将真正的目的放弃了。”
小书一手捶掌,“怪不得那个凤惊云的残魂那么干脆利索的离去,原来,他是发现凤家没救了对吧。那,乔灵,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去将姨母接出来吧。”毕竟这是她本来的目的,后面虽然差一点玩脱了,但还好兜住了。
凤家织机院,张梨花点着一盏油灯,在织布。
织机的吱呀声传出去很远,张梨花却一点也不害怕。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两年了,也不知姐姐一家可好?
“景峰哥,你保佑我,我会坚强的活下去,如何昆哥儿被抓了,我就替昆哥儿去死,我一定会保住你唯一的子嗣。”
“姨母这话可偏颇了,小弟是父亲的儿子,难道我们就不是父亲的女儿了吗?”
乔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张梨花的身后,吓了张梨花一大跳。
当她转身看见亭亭玉立的乔灵时,第一次失神了,“这不可能,你怎么会长的这么像景峰哥,不可能的,当年姐姐明明只生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昆哥儿啊,是景峰哥唯一的儿子,你不是景峰哥的血脉,你怎么会和景峰哥长的这么像?”
乔灵被张梨花的反问惊到了,她摸摸自己娇艳的脸,她好像长的不英气吧,姨母说她长的像父亲,对了,父亲长的是什么模样来着?
在小乔灵的记忆里,好像就是一个大胡子男人,就是长的一双桃花眼颇为迷人,其他的就没有印象了。
乔灵摸着还未长开的眼睛,这双眼睛也是桃花眼呢。
“父亲只有三个孩子,十二年前,母亲怀的不是双胎?”
张梨花听着乔灵似疑问是肯定的语气,默认了,“如果你是景峰哥的女儿,那昆哥儿就不是景峰哥的孩子了,我就说景峰哥什么身份,他的儿子如何会成不了卡师。亏的姐姐多次提出,想为景峰哥生个儿子,她也是没用的。当年,要是我嫁给景峰哥,我一定能给他生个儿子。”
乔灵这才注意到张梨花一口一个景峰哥,这可不是小姨子对姐夫的态度。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是我要抢姐姐的男人?你错了,是姐姐抢走了我的男人,我的景峰哥。当年景峰哥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他,也是我日日精心照顾,景峰哥才能活下来。可我就是去给景峰哥抓药的空档,景峰哥就不是我的了。”
二十二年前,乔景峰重伤被张家村的张梨花所救,当时张桃花回家探亲时,家中的药正好吃完了,张梨花将人托给姐姐照顾半天,进了织锦镇抓药,没想到,回来就听到姐姐厚颜无耻的承认是她救了乔景峰。
当时,张梨花退缩了,她从小就觉得对不起姐姐,她在家读书识字,姐姐被卖为人奴婢。
父亲赌瘾犯了,要卖她,是母亲说已经毁了一个女儿,不想再毁了她,所以,姐姐嫁人了。
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为了姐姐,她可以放弃一切。哪怕这个一切中,有她的爱情,乔景峰。
她眼睁睁看着乔景峰娶了和离的姐姐,眼睁睁看着姐姐怕她忍不住说出真相,将自己嫁到了织锦镇。
那时候,她多想呼喊,姐姐啊,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背叛你,也不舍得你伤心。
前半辈子,你牺牲自己成全我,那就换我后半辈子成全你。
后来,姐姐连生二女,求景峰哥给她一个儿子,张梨花真的忍不住了,生不出儿子不是姐姐的错吗?当年,如果不是她将一起推入了错误的轨迹,景峰哥怎么可能会断后。
那时候,她无数次想将一切推回轨,无数次想开口告诉景峰哥,我才是当年救了你的人。
后来,姐姐怀孕了,说是男胎,她便放弃了,后来姐姐告诉她,她生下了昆哥儿,而乔灵,是她捡来的。
张梨花信了。
张梨花信了十二年。
“怪不得啊,我不如她,她能为了不让我说出当年的真相,故意告诉我,她怀了男孩,也能在生下女儿后,理所当然的抱回来一个男孩说是自己的骨肉,反倒为了不让我怀疑,对着你,你这个亲生女儿,不假辞色。我输了,我不如她,我没有她心狠,输给她也是应该的。”
当年,她无数次看着景峰哥欲言又止,应该被姐姐发现了吧,不然,她不会急着怀疑,还找神婆看胎,当初她兴奋的告诉她,她那一胎是个男孩时,是早就想好了吧。
“孩子,对不起,是姨母的错,你明明是景峰哥的女儿,这些年,我却慢待你了。我和景峰哥,也许从始至终都有缘无分。对了,当年我救下景峰哥时,景峰哥身上只有一块刻着名字的玉牌,我看那玉牌雕刻精致,玉质上乘,景峰哥一定不是一般人,你拿着这块牌子去寻景峰哥的亲人吧。”
张梨花将贴身的玉牌给了乔灵,“这块玉牌我留了二十二年,也该物归原主了。两年前,我之所以不顾一切给昆哥儿找来天赋卡牌,便是因为我早知昆哥儿身上流的血脉高贵,虽然我张家只是普通人,但景峰哥不是啊,昆哥儿是景峰哥的儿子,也许,他能成为人上人。”可惜,乔昆根本就不是乔景峰的儿子,自然也没有卡师天赋。
乔灵看着手中刻着‘乔景峰’三字的玉牌,玉牌被保存的极好,边角都被摸圆了,想必原先的主人真的很珍惜它。
“姨母舍得?”舍得把这件藏了二十几年的玉牌,就这么交给她。
张梨花笑的妩媚,明明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脸上居然有了几分少女的娇憨,“这是景峰哥的东西,景峰哥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玉牌自然也是,是我的私心留下了景峰哥的东西,也许,如果我早早交出这东西,景峰哥也不会致死也没有恢复记忆。”
乔灵皱眉,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父亲可一点都不像是失去记忆的模样,他识字,会讲很多小故事,姿态风流,而且,神通广大。
乔家只有两亩薄田,父亲也种的不尽心,可家里从来都没有缺了银钱。
母亲想要个儿子,便有了乔昆。
大姐想要个能让她锦衣玉食的夫君,她便有了安国公府的婚约。
以前,乔灵以为这位父亲是个聪慧之人,可惜出身普通,可张梨花的话,明明是说父亲很有可能不是普通人,他更有可能是一位卡师。
可一位出身高贵的卡师,会娶张桃花这样一个和离的村妇?还心甘情愿在张家村待了那么多年。
“姨母确定,父亲从来都没有恢复记忆吗?”
张梨花脸色一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景峰哥若是有记忆,绝不会和姐姐在一起,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绝不会和我们这些血脉里留着罪孽的普通人结合的,更不会有你们姐妹三人。”
乔灵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父亲在姨母的记忆中,是个聪明睿智的人,那他为何当年会在服劳役中死去,家中还有人等他回来不是吗?”
乔灵刚重生时,觉得父亲一个普通人,死于服劳役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张家村哪家每年没有几个服劳役死的亲人。
可后来,张英却告诉乔母,乔景峰是因为临时押运粮草,死于外敌。
张家村位于雍州,这个外敌,不是羌人,便是匈奴。如果父亲出身不简单,真的会这么容易就死在外敌的手中?要知道,当时那一场战役,张英可是活着回来了。
张英能活着回来,乔景峰却死了?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