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的黑雾,一望无际的空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突然,亮眼的白光乍现,浓黑色身影被白光斩落,黑影发出绝望的哀嚎,尖锐的叫声充满了烦躁和阴沉。
白影被尖叫声影响,身子顿了一下,却很快恢复,黑雾倒卷,白影被重重笼罩。
乔灵刚睁开眼,便看见了一轮光晕驱散黑夜的一幕。
一团团黑雾被金色的光芒推开,一缕缕金光将缝隙越推越大,最终,光芒充斥着整个空间。
乔灵下意识用手遮眼,却没有感觉到阳光的温暖。
这里是哪里?
难道是入梦术?
想到以前突然进入过乔景云梦境的经历,乔灵很快便得到了结论。
又是偶然发动吗?
真不知这个技能算好,还是不好。
乔灵熟练的往前走去,走啊走,乔灵走了很久,也没有遇到一个人。
这不合理吧?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哀嚎,似乎是代表灵魂最后的呐喊。
可随着乔灵的靠近,这种声音却越来越远。
直到,纯白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乔灵蹲下,看着地上狼狈的人影,小心问道:“喂,你没事吧?”
人影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也像是在搏杀中被扫歪了,脸上也不知沾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整个人很狼狈。
难道这就是此人梦中的形象?
人影在地上躺了一小会,他似乎想爬起来,可最终失败了。
乔灵就蹲在他身旁看他挣扎,在最后确定对方自己是不可能成功后,才搭了一把手。
也是这时候,乔灵发现了对方左手腕上缠着两道丝线,分别一金一银。
“喂,你是谁?有什么想说的?”
当时乔景云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问,便稀里哗啦都说了。
现在这个人,好像不是个好说话的。
算了,她还是大发慈悲问一问,等对方诉完了苦,她好回去休息。
白衣人摇摇晃晃站稳了,明明都没有力气了,却竭力保持着自身的风度。
那挺直的腰板,昭示着对方倔强的灵魂。
对方不开口,乔灵只好又问了一遍,否则,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梦境啊!
“你是被谁欺负了,还是有什么心事需要吐槽一下?”
因为乔灵只经历过一次托梦,实在是业务不熟练啊!
白衣人用一种意味难辨的眼神瞥了乔灵一眼,“无。”
哈?这是他的回答?
无,那就是没有的意思喽!
白衣人似乎看出了乔灵对他寡言的不满,想到刚才因为乔灵的到来,才避免了被无垢兽撕碎的命运,他抿了抿嘴,道:“多谢!”
乔灵原本以为她大概是最不会聊天的人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当然,对方能将短短几个字说成带标点符号的句子,也是一种能耐。
尴尬的气氛在乔灵几次尝试后,终究避无可避的酝酿到了顶点。
乔灵不知对方是否不适,但她有些受不了了。
她本不是爱热闹的性子,但这片空间只有她和他二人,如果不说些什么,总感到很奇怪。
“我说……”
“小心……”
就在乔灵打算直接告别,强行终止入梦术时,白衣人又开口了。
可白衣人口中的话,却让乔灵费解,这里是入梦术形成的单独空间,能有什么危险。
突然,乔灵想到了她刚才靠近时,听到的嚎叫声。
好像上一次被动施展入梦术时,除了哭声,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次乔灵以为是对方梦中的动静,现在想来,似乎还有另一种解释。
乔灵手心急速凝聚出一团星光,但已经迟了。
尖锐的叫声就像是在乔灵耳边响起,她晕过去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乔灵若是从天空俯视,便可看见一副奇异的景象,而此景完全符合她用预言看见的一个片段。
诺大的空间左边地涌金莲右边百鬼罩天,右边白衣男子挥舞着手中锋利的宝剑,斩杀了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妖魔。
左边一朵金色的优昙花,冲破界限,冲到了左边的地界,在黑雾中静静绽放。
这是宿命的相遇,也是宿命的开始。
……
药药在上次意外发烧后,已经醒来三天了,可不知为何,这里明明是她生活了八年的家,却给药药一种陌生感。
药药这两天精神很不好,就像是突然闯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可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啊!
药药不得不将心中无由来的疑惑放下。
“药姑娘,该喝补汤了。”丫鬟鹊羽小心端着一盅补汤走了进来,看见药药醒着,便将补汤放在桌上,过来服侍药药起身。
药药闻着从小吃到大的补汤味道,表情很是排斥。
她知道,这补汤是为了弥补她早产的药膳,虽然药味很淡,但药药从小吃到大,真的已经很腻味了。
可药药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关怀,父亲很辛苦,药药不愿意让父亲担心,虽然不喜欢,她还是下意识的端起碗往嘴边送去。
决心草,雷霆雨露,酒心丸……
药刚喝了一口,药药却在尝到补汤的第一时间,认出了药膳里的成分。
如果说决心草有调理身体,延缓冲突的作用,那雷霆雨露和酒心丸呢?
雷霆雨露虽是雨露,却因富含雷霆气息而颇为霸道,是雷属性修士补充自身灵气的灵药之一。
酒心丸可麻痹身体感知,是修士常使用的加强版麻醉剂。
但酒心丸和决心草同用,有放大药效的作用。
既然雷霆雨露是主药,那放大的是什么药效就很清楚了。
一个八岁小姑娘,从小吃的居然是修士用来补充雷属性的灵药,哪怕这灵药被缓和了,也不该是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小姑娘该吃的啊!
而且,所有属性中,雷霆最为霸道。
小姑娘没有觉醒雷属性,却偏偏一直在补充雷属性灵气,这是自毁根基的作法啊!
可这药,明明是父亲亲自寻了药师,给早产的药药调制的,为何会成了害人的毒药?
药药只感到腹中一阵翻滚,刚才咽下去的那口补汤,居然格外滚烫。
这时候的药药已经无暇顾及,作为一个普通的八岁小孩,她如何能分辨出只有修士才知道的灵药?
鹊羽期盼的看着药药,等待药药喝完补汤。
以前积极喝补汤的小药药,今天却只喝了一口,就停下了。
鹊羽不解的提醒自家姑娘,“药姑娘,补汤要全部喝完哦。”
药药低着头,像是没有听到鹊羽的提醒,不得已,鹊羽只好重复了一遍,可药姑娘还是低着头,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担心兰芜?
鹊羽的脸上不由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哪怕贵为贺兰家的小姑,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怪就怪兰芜只是一个低贱的舞姬吧。
可这话,如何同自家年纪还小的姑娘说?
不得已,鹊羽只好亲自将药往小姑娘的口里送去。
万幸,药姑娘喝了。
等鹊羽心满意足带着空碗离开后,药药很忧伤。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为什么有人会处心积虑用这么多年时间来破坏她的天赋呢?
药药已经八岁了,她从出生起,就开始喝这种补药,喝了整整八年。
她身体里的雷霆属性已经完全被催发出来,就算现在停了药,也没有用了。
药药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捏了一把婴儿肥的小脸。
以前的你怎么这么傻,把害你的毒药当做糖水就这么灌了八年。
药药心头的痛苦还不曾存在多久,便被她自己打散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现在她的天赋已经被坏了,也许十六岁时觉醒的风骨会很差,但若是自暴自弃,怕是连风骨都会被毁掉。
现在只是几乎废掉了天赋,若是再待在这里,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药药攥紧小肉拳,要逃!!!
贺兰府外,几乎所有的贺兰家主人们都等候在这里,不知要迎接怎样一位尊贵的客人。
打头的是贺兰家家主贺兰冲,他身边是二房和三房的老爷,各人身边都跟着自家夫人还有几位郎君小姑。
贺兰冲的二弟贺兰青凑到大哥身边,“大哥,这位季大郎君真的……”
贺兰冲横了不懂事的弟弟一眼,“季大郎君?已经不是季大郎君了,现在该称一句左庶长大人。”
十一岁的左庶长,这大概是天澜国最年轻的左庶长了吧。可谁让季大郎君是天澜国的天罡君呢?
贺兰青三十好几的人,听着左庶长的称呼,居然还会丢脸的露出羡慕之色,这让作为家主的贺兰冲极为失望。
贺兰冲下意识瞟了一眼三弟贺兰商,却只看见一个木头桩子。
贺兰族长心中一片沮丧,如果不是贺兰家没有人才,何至于不但答应了照顾贺兰雪,还将自家的女儿养成了那般模样。
“大哥,那这次左庶长大人路过西林,专门交代要过府是为了何事?”
贺兰冲被二弟的智商气红了脸,但谁让这弟弟虽然不聪明但听话,总比那个木头三弟好的多。
“二弟,左庶长来贺兰家,自然是来领药引子的,毕竟,这是贺兰家和季家唯一的交集。”
贺兰家虽然是西林世家,但也不过是个二流世家,东大路顶级十五世家,可没有贺兰家的份。
十五世家虽然都是顶级世家,也分三六九等。
其中最厉害的自然是前三家:季、凤、东景;
第二等的便是三家的姻亲,乔、王、郑、西景;
第三等是公孙、崔、李、卢;
第四等才是张、刘、曹、董。
这东景和西景都姓景,不过是一个在东陵,一个在西山,是景家的两个分支。
东大陆十五世家,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十五国。
其实东大陆十五世家原本是有个松散的联盟,叫思吴国的,却不知为何,传着传着成了十五国。
但大家也都叫习惯了,最后,连十五世家也默认了。
虽叫一句东大陆十五国,实则十五国的势力遍布四大陆,是除了人仙的势力外,最不好惹的势力之一。
不过贺兰家地位太低,别说和顶级世家季家有交情,连和第四等的曹家也仅仅是有些商业上的来往。
贺兰家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和高高在上的季家沾上半点关系,可架不住贺兰家运气好,有了一个雷霆血脉的女儿。
贺兰药一出生,西林就电闪雷鸣了整整三日,当时连最近的薛吕国清泉居士都惊动了。
清泉居士一见贺兰药,便大惊失色。
他告知作为父亲的贺兰冲,贺兰药天生雷霆血脉,但因为太过稀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觉醒。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季家下了血本,在天寰界寻有雷霆血脉的人,虽然贺兰药不能因为她拥有的雷霆血脉成为大能,却能借着着微弱的雷霆之气和季家搭上关系。
当时贺兰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家主贺兰冲以为家族万年基业将要毁在他手中,没想到清泉居士送来了这一救命稻草。
贺兰冲没有时间考虑地位超然的季家为何要寻雷霆血脉的人,只知道这是贺兰家唯一的希望,是最后的稻草。
所以,有了贺兰家的药姑娘。
“噗嗤——”木头人贺兰商居然笑了。
“我从不知大哥的脸皮居然这么厚,药引子是叫谁呢,药引子就不是某人的女儿了?难道因为贺兰药是庶出,她就连自己的人生都不配拥有?没有排行也就罢了,居然给起了一个贺兰药的名字,大哥这是在讽刺谁呢?”
“三弟,慎言——”贺兰冲挡住了愤怒的二弟,面色平静。
早在决定牺牲这个女儿时,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贺兰商的讽刺,只是小儿科罢了。
三位老爷身后的小辈们,都乖的跟鹌鹑似的,深害怕被长辈拉出来当出气筒。
突然,从府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大概十岁的小姑娘急急赶了过来。
她猛的扑入贺兰冲的怀抱,贺兰冲怕她摔着,赶紧抱稳了。
“父亲,父亲,阿雪睡过头了,父亲不会怪阿雪吧!”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手腕上银铃铛随着小姑娘上下摇手,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