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买剑?”
药药的声音拉回了酒鬼的神思,他的眼神从宝剑划过,落到药药身上。
“这铺子里的剑,都是你铸的?”
药药颔首,“正是,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我一个酒鬼,有什么好指教的。我只是觉得,若是宝剑有灵,怕是更喜欢自己更锋利些,你的剑,太钝了。”
药药铺子里的宝剑都是开过锋的,怎么这位先生会说他们太钝了呢?
面对药药的疑惑,酒鬼下意识的提起酒葫芦,可惜,没有倒出一口酒。
药药接过酒鬼的葫芦,从侧厢取出一坛酒,给他装满。
看着重新回到手中的葫芦,酒鬼满意的晃了晃,然后猛地喝了一大口。
他只需要酒,无论这酒是好是坏,味道是醇是淡。
冰凉的酒划过喉咙,经过食道,进入胃中。
一声喟叹从酒鬼口中溢出,这算是他几十年来喝过最好的酒了。
酒鬼摇头晃脑,咂砸出声,“可惜了!”
“给我这样的酒鬼这么好的酒,可惜了啊!”
药药轻笑,“酒是我的酒,我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怎么能说是可惜了呢?”
既然是自己的酒,那就该让自己做主。
“也是,”酒鬼猛的大喝了一口好酒,甘冽的口感让酒鬼神情一清。
真是痛快啊!
这酒怕不是给普通人喝的,而是给修士喝的。
没想到这小姑娘身上没有修为,不但能铸造出修士用的宝剑,还能酿造出修士喝的酒。
这小姑娘眼神不错了,居然发现了他修士的身份。
“小姑娘,你的铸剑坊应该开在北市,而不是南市。”
北市是修士的坊市,南市才是普通人的世界。
药药无所谓的摊手,“这是我的铸剑坊,我想开在哪里就开在哪里,好像和先生没有什么关系吧!”
本以为是个好脾气的善心姑娘,没想到是个被骄纵的小姑。
算了,既然已经进来了,那该道的歉还得道。
酒鬼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示意药药看。
药药也不矫情,接过直接读了。
酒鬼喝了一口酒,慢慢说道:“是淬火的问题,你拿冷泉淬火,只能让本就锋利的宝剑收敛利芒,真正的好铸剑师,他们的淬火之水,都是有秘方的。有的偏好赋灵,有的偏好五行,你也该找到属于的秘方,而不是图省事用冷泉直接应付了事。”
药药没想到不过是差点挨了一酒葫芦,就换来了一个淬火的秘方,什么时候铸剑的手艺这么不值钱了?
还是说,北大陆遍地都是隐士的传闻,其实有几分真实。
“先生厚赐,药药本不该拒绝,但无功不受禄,还请先生给药药一个报答的机会。”自不该说不收的,毕竟她刚刚已经看了,就算是将纸绢送回,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但药药不愿占老先生的便宜,自该给老先生等量的补偿。
可药药刚施了一礼,抬起头,铺子里已经没有了酒鬼先生的身影。
“呵,真是一个怪老头。”
话落,收拾好自己的小妮子正好出来,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乔灵。
药药望了一眼小心探出头的小姑娘,挑一挑眉,道:“小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小妮子。”
“啊?”
小妮子腼腆一笑,“大家都叫我小妮子。”
东大陆西南府,季明思骑着他的追电,跑的飞快。
身后的骑兵们似乎追的颇为艰难,但仔细观察,他们不过是在宠着自家将军,满足将军‘一骑绝尘’的愿望。
他们是可是自家将军座下十三金鹰,每个人起码都有第七境界恕道境的修为,而作为十三金鹰之首的大鹰,可是第九境入孝境。若有一本合他道的创世书,大鹰也许能冲一冲人仙的位置。
可惜,十三金鹰修的是《逆行》,虽然很容易修炼到高阶,但入孝境却是尽头。
毕竟,从未有一本创世书会书写灭世,他们自然也没有了成就人间,展望飞升的希望。
“将军,报将军,我们找到了武曲君。”
季明思看着回禀的下属,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你说,若是让朝上的那群老古板们知道,是我亲自找回的武曲君,你们说,他们的表情该多精彩啊!”
参将脸上与有荣焉,“将军才华横溢,无所不能。只是朝上的这群酒囊饭袋们都太没用了,这才劳累将军不得不亲自出马。将军已经给了他们无数次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那就不能怪将军啪啪打他们的脸了。”
季明思当然知道曲沐兰的打算,不就是他们一起寻找,然后得到线索后,拱手让于他们,让他们承情,以后顾着这次的情面,不要对他穷追猛打吗?
可季明思为何要给他们增加功绩,该是他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别人。
当年的‘越坪之战’如是,现在的武曲君,亦然。
季明思大笑出声,神采飞扬,“小的们,老大带你们去见见第二位北斗君。”
“诺!”
北大陆天寰大陆,叙兰宗地界。
“听说了吗,南市居然有一家专门卖修士宝剑的铸剑坊,那里的宝剑虽然比一般灵剑贵,但架不住好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上次宗门大比,薛明宗就是无意中从这个铸剑坊买了一把宝剑,才打败了明贤师兄的。”
“什么什么,原来薛明宗异军突起是因为得了一把宝剑,我还以为是他的奇遇呢,没想到居然是从南市买的?”
“可笑薛明宗还将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没想到却被明贤师兄发现,明贤师兄购的宝剑后,就将南市铸剑坊公之于众,真正不愧是明贤师兄。”
“是啊,明贤师兄真是为我们着想,若我们能有一把那么好的灵剑,何愁明年的百宗大比不能得到一个好的名次。”
“对对,那个薛明宗就是太小气了,真正是小人一个,听说他赢了明贤师兄后,居然还敢羞辱师兄,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了。就他,赢一次明贤师兄是他运气好,已经都不会了!”
“是啊是啊!”
蹲在角落喝酒的酒鬼,听着路过的两位修士口中的内容,猛地灌了一口酒,却发现今天的酒滋味不对。
他无所谓的喝着酒,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那两位修士的谈话一般。
微风过处,角落已经没有了酒鬼的身影。
药药看着每天都被购空的铺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是开来打发时间的,怎么就一剑成名了呢?
原来,那天那个落魄的剑客,居然是叙兰宗的修士吗?
这事还得说到半月前,药药得了淬剑的秘方,自然是迫不及待的铸造了一批宝剑。
原本也是为了装点空空荡荡的铺子,没想到正好在大雨夜捡到一个剑客。
她的铸剑坊都快成收容所了。
可看着屋外淋雨的剑客,药药终究不忍心,开了口。
“雨下的这么大,进来避避雨吧。”
薛明宗看着年轻的老板娘,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
“多谢。”
他进了铺子,才发现这里是一家铸剑坊。
而墙壁上挂着的居然是灵剑。
“我的天,是我眼花了吗?”
薛明宗爱不释手的看着满铺子的灵剑,他爱怜的拿起一把青霄剑。
“此剑该是用青霄石,九炼金刚和皓石铸造而成,集合了青霄石的雷霆之气,九炼金刚的尖锐,还有皓石的厚重,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可快攻可防守的灵剑。”
“此剑是明心剑,用空心露,叶兰枝,还有紫月金精为主材炼制,持此剑者,如同随身带着明心咒,可避免大多数迷惑类法决。”
“此剑……”
药药看着如同小蜜蜂一般辛勤劳作的剑客,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铸的剑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薛明宗转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药药,“老板娘,这位铸剑的前辈,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我,我想请他为我铸剑,铸一把本命灵剑!”
药药惊讶,没想到这个落魄剑客,居然是一个剑修。
“那公子修的是杀戮剑,造化剑,还是因果剑啊?”
天寰大陆没有东大陆国家林立,而是以宗门为主,这公子自然是和郎君一般的尊称。
药药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面对薛明宗惊讶的眼神,药药围着他转了两圈,“公子修的该是杀戮剑,不过以公子的资质,造化剑,更适合你。”
薛明宗激动极了,“您是,您就是,不,这些剑是您铸造的,您就是那位大师?大师,我……”
药药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本命灵剑对剑修而言,何其重要,你确定要我这样一个连灵气都没有的普通人给你铸造?退一步说,我敢铸,你敢用吗?”
虽然铸剑对铸剑师的修为要求不高,但也不是没有要求。
修为高的铸剑师总是会更好的掌控铸剑之法,原则上修为也限制着铸剑师能铸造灵剑的品级上限。
也许,药药铸剑坊中的灵剑都很惊艳,但也脱离不了是下三品灵剑的事实。
这是一个普通人,能达到的极限。
“你真的没有修为?不可能啊,你这里的灵剑,下下品只有几柄,下中品也不过十几柄,可下上品的灵剑整整占了五分之三,没有灵气的普通人最多铸造下下品灵剑,而且还得是制式灵剑,哪怕是多一点变化,多一个禁制,都不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可以染指的。”
薛明宗没有说的是,所谓的制式灵剑,不过是给宗门几岁小童习剑用的。
真正的修士绝不会使用那样的灵剑。
修士和普通人的世界泾渭分明,普通人永远都不可能插足修士的世界。
修士的世界也不欢迎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药药挑眉,这好像和她记忆中的极限完全不同,是她记错了,还是这位剑修在说谎。
可薛明宗身为剑修,需要对一个普通人说谎吗?
药药的沉思,让薛明宗以为是对他拆穿她的谎言的诧异。
“老板娘,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冒充铸剑师,但能铸造出这么棒的下上品灵剑的铸剑师必然是一位极其厉害的铸剑师。也许,这些只是他的游戏之作,但也绝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铸造的出的,请老板娘转达薛明宗对这位铸剑师的敬意,明宗也知道铸剑师们的规矩,材料我出,出手费也不会少了大师的。”
薛明宗的眼神太诚恳了,诚恳到药药都不好意思承认她就是他口中需要被传达敬意的铸剑师了。
药药眼珠子一转,“公子确定要找铸造了这铺子里灵剑的铸剑师,不后悔?”
“不后悔,而且,明宗愿倾尽一切,请铸剑师出手。”
药药看着面前的大肥羊,有些心动。
她虽然不缺钱,但是送上门的,要不要宰一把。
“咳咳,好吧,那你是想要一把杀戮剑,还是一把造化剑啊?”
如果是没有进入这家铸剑坊之前,薛明宗确定,他一定不会有半分犹豫。
但看着墙上的无数灵剑,又看着眼前这个普通人的老板娘。
薛明宗做出了这一生最任性,也最正确的决定。
“我要一把适合我的,造化剑。”
“好啊,材料呢?报酬呢?”
薛明宗急急打开乾坤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准备的材料,都是用来打造杀戮剑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天赋使用造化剑,他从小接触的也是适合杀戮剑的功法,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本命灵剑会变成造化剑。
所以,他几乎没有收集任何造化剑的材料。
薛明宗掏出几十块浩石,有些尴尬的摸摸头,“老板娘,我,我……”
药药上下打量薛明宗,“我们铸剑坊出材料也行,不过,这报酬怕是贵到需要你要卖身了,你,愿意吗?”
铸剑只是药药适应退休生活的调剂,若是因为这一墙壁的灵剑,引来了祸患,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将铸剑坊开在南市,她以为就可以远离修士世界的纷纷扰扰,现在看来,果然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薛明宗看着药药,希望是他刚刚听错了。
可药药坚定的点头,打破了他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