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与端木清风对视一眼,便缓步走向刘庚走去,最终停在了刘庚的面前,低眉垂首的俯视着他,轻声道:“不知是哪位花了钱请你们取我的性命呢?”
刘庚忽然就低下头,眼睛不住的转动,在收到这个任务时,也是发了毒誓的,绝对不像任何人透露雇主的任何信息,否则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
可是如果不说,他又担心自己现在就不得好死,便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发了誓的……如果我说出来就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扶苏不由得一愣,竟然还有人发这种誓?看来这人是早有准备了,不过如果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很难猜出,但他不愿意去怀疑。
随即转过身对端木清风作了一揖,恭声道:“今日多谢几位相救,但是他如今双手双脚已废,想必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公子!”南远一直守在李庚的身旁,就等着扶苏一句话便将手中的短剑刺入他的胸膛,可是如今公子竟然要放了这个想要刺杀自己的人。
看着刚刚被少凌扔下去的几人都正朝着西江案边游去,再看一眼这个刘庚,手脚俱废,若是被扔下去,下场估计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其他人都放了何必为难他一人呢?
侧转过头,扶苏朝着南远微微摇了摇头,南远怒哼了一声,气愤的踢了一脚刘庚便回到了扶苏的身旁。
这时扶苏便走到少凌跟前,亦是轻轻地拱手作了一揖,轻启薄唇:“方才谢谢侠士救命之恩,不知侠士尊姓大名?”
少凌有些不知所措的苦笑着挠了挠脑袋,正要开口说话,他旁边的祝英却揶揄道:“他啊?少凌,年少无知的少,盛气凌人的凌!”
“祝英!你……”
“我?我怎么了?”祝英凑上前指着自己吼道,“我可比你这个傻子强多了!”
扶苏有些意外的看着两人,却发现少凌在看向端木清风时竟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便知端木清风定是这些人的领头人,不过从气质来看也只有他在众人之上,甚至连自己都有些自叹不如。
“好了!你们都收敛一下吧。”端木清风走到刘庚的身边,屈膝蹲下身将一颗药丸塞到他的嘴里,站起身时随手一挥,刘庚便消失在了面前。
扶苏猛地一怔,他刚刚是觉得这些人有些不同,而且端木清风竟然在没有任何东西借力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易的跳下鳗鸟将刘庚拉上来。
这会又见到一挥手便将整个人变没了,不免有些心惊。
但是更惊讶的还是南远,刚刚的一切他都没能看仔细,如今忽然大变活人,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没了,震惊的张着嘴,傻傻的一动不动的站着。
好在扶苏见多识广,这种时候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试探性的问了句:“你刚刚给他吃的是?”
“这个?”端木清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看起来甚是精致,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个可以让他忘记一些事情。”
说完端木清风还不忘轻瞟了眼扶苏,倒是又让他心中一惊,难道他也会给自己吃这种药丸?
“不知扶苏公子是何选择呢?”端木清风便直接靠近扶苏,一侧嘴角微微弯起,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微蹙了下眉,没想到端木清风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还从未被人如此威胁过,最多也就是父皇强制性的下达命令,然后倾尽全力的完成而已。
如今他竟然被人如此威胁着。
偏偏他还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他还是想要赌上一把:“如果我说今日什么都未曾发生呢?”
端木清风的眼睛微微一闪,随即那个精致的瓷瓶便消失在了他的手中,然后转身对众人道:“还有几个时辰才能赶到南海郡,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见端木清风离去,扶苏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看了眼跟在端木清风身后的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人的!
“走吧。”扶苏看向南远,轻声说道。
这时南远才反应过来,甚至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扶苏已经朝着小木屋走去,便忙揉了揉僵硬的脸跟了上去。
那名驯服者也早就吓得躲到了鳗鸟脖子处的一个凸起,生怕刚刚那场激战误伤了自己,可是看到端木清风使用仙术之后又有些向往……
果然,三个时辰后鳗鸟终于在南海郡的“鸟场”降落。
降下之后,端木清风待其他人下去之后,这才起身朝着下鳗鸟的木梯走去,可是尚未踏上木梯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先生请留步。”
端木清风缓缓地转过头去,便见到驯服者一副谄媚的样子朝自己走来,随即勾了勾嘴角,便转过头去,对驯服者点了个头:“请问有事吗?”
驯服者来到跟前便双手互搓着,眼神更是飘忽不定,一会看看端木清风一会看向已经下了鳗鸟的其他人,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见先生器宇不凡,想必……”
“你想要什么?”端木清风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想讨一些凡世间没有的东西,随即眼波微转,从怀中拿出个精致的小瓷瓶,抬了下眼皮,看向驯服者:“这个益寿丸可以吗?”
见到端木清风从怀中取出的瓷瓶,驯服者便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又听他说是益寿丸,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可以可以!大仙随便给点东西都可以。”
于是端木清风便从小瓷瓶中拿出一粒药丸,轻轻地放到那驯服者的手中,转身便下了鳗鸟。
那驯服者自认为得了不得了的宝贝,高兴的趁着端木清风转身下去的时候将药丸一把塞进了嘴里,还笑嘻嘻的跟端木清风挥了挥手。
“师兄,你可真不厚道。”小白撇着嘴懒懒的揶揄了句。
“哦?有吗?我可是问了他的,他自己愿意要这个我有何法?难道跟他说不给,我有这么小气吗?”端木清风一副我做了好事你竟然还骂我的表情。
小白心中腹诽道:那你怎么不直接给人家断肠草呢?
益寿丸这名字还是端木清风自己取得,意义在于知道的越少活的时间越久……
眼睛一翻白了端木清风一眼,小白便跟上了祝英和赵可儿,这里是最为繁华的南海之滨,自然要好好的玩上一玩才是。
但是这一幕却也落在了扶苏的眼中,看向端木清风的眼中又深沉了几许,这是一个自己看不懂的男人,若是作为朋友的话也许会是件不错的事情。
但若是成为敌人,自己还真没有信心能够胜得了他。
正思忖着,便见端木清风径直的朝着自己走来,便站在原地对着端木清风微微笑了笑:“端木先生还有事吗?”
端木清风摇了摇头,面色如常语气却异常认真地低声道:“还望扶苏公子记得所说之言,我们确实有些要事要办,不想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扶苏自然知道,端木先生也未曾将在下的身份暴露,扶苏亦不会做出伤害朋友的事情。”扶苏看向端木清风的眼中是满满的认真。
“那赵苏先生,端木清风就再次别过了,若是日后再有机会相见,再一起聊聊吧。”端木清风对扶苏微微点头抱拳道。
扶苏也回了一礼:“那就后会有期了。”
待端木清风远远地走开之后,南远这才问道:“公子,他到底是谁啊?竟然知道你的身份。”
其实扶苏很想白上南远一眼,可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做出如此有损形象的行为来,可是仍然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还不是一直让你叫先生,你非得叫公子的原因。
“好了,走吧。”扶苏不想多做停留,刺杀的人也许并不止鳗鸟上那一拨,南海郡也可能会遇到危险,还是早些回到咸阳为好。
就在两人转过身打算离开时,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转过头来才发现刚刚那名驯服者竟然从鳗鸟的背上摔到了地上,而且还毫无知觉。
紧接着周围的人便围了上去,扶苏也就没有急着走,他还真不知道吃了那颗药之后究竟会怎么样,倒不如先看看再说。
很快有人端来一盆凉水,毫无预兆的泼到了那名驯服者的头上,一个激灵之后他便清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旁边的人关心道。
“啊?”驯服者眨巴眨巴双眼,疑惑的看着众人,微蹙了下眉,“我不是在鳗鸟上吗?”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一阵痛呼之声穿透人群传了过来,便见那驯服者摸着自己的脖子,奇怪的看着众人:“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刚从鳗鸟上一头栽了下来,你不知道吗?”这人估计刚刚目睹了他掉下来的过程。
可是他却摇了摇头:“我刚刚不是跟谁说话呢吗?”
“只有你自己好吗?就见你一个人站在木梯那里傻笑,接着就一头栽了下来……”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你是不是太累了啊?已经出现幻觉了,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对!老爷不喜欢别人强撑着病体工作的。”
一波接着一波的讨论,最终那名驯服者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累才会产生幻觉,可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完全想不起来。
看着这一幕,扶苏不禁有些庆幸,端木清风只是警告了自己而没有用这种方法,他不喜欢那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还是喜欢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而且能够认识他们几人,他觉得这也许是这一生中最为有趣的事情,也许日后真的还能再见,那时候他还能够记得他们,也希望他们也能够记得他。
想到这里,扶苏不禁又朝着端木清风消失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