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整个福远镖局就忙碌起来,一箱箱货物不停的装上马车,李云天看着这塞满马车的箱子,暗地里佩服道:“果然是老江湖,弄一些假的混淆视听,也不知那箱子里放的是真金白银还是一堆杂草。”待人员齐备后,陆心吾一提缰绳,带着队伍往城外而去。
出得城时,李云天一眼就看到了当初为他出主意的那两位城守,在怀里摸了摸,掏出陆心吾提前给他的些许银子抛了过去:“哥几个买些酒肉暖暖身子。”
那两城守也是高兴,拱了拱手笑道:“小兄弟大气。”随后又对陆心吾说道:“陆总镖头一路顺风啊。”
队伍一直沿着官路走着,半日过去眼前恰恰就是要翻过的第一座山岭。陆心吾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对着后面队伍喊道:“就地生火做饭,快些吃了午饭好出发,务必要在太阳落山前赶到集镇。”
众镖师纷纷应了一声一齐忙碌了起来。李云天正准备去休息,见那陆梦沉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不由得问道:“陆姑娘不在车内歇息吗?”
陆梦沉面对陌生男子显得略有些拘谨,跟她爹完全不像,迟疑了一下笑了笑:“已经歇的够了,倒是劳烦李公子一路护持。”说完就要下车来。
李云天连忙下马将她扶下马车,看着生火做饭的众人说道:“大概还有一会儿,小姐何不等好了再下来。”
“左右无事,一个人闷的慌,不知是否耽误了李公子休息。”
“无妨,你要是闲着没事,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当初在一个地方经常几天没睡都没关系的。”李云天大大咧咧的说道,说完在地上拍了两下就坐了下来。
陆梦沉捂嘴一笑,也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抱膝怔怔的望向远方说道:“要是我能继续习武就好了,这样就能给爹帮上不少忙。”
“嗯?陆小姐也曾是习武之人吗?不知为何断了武途。”李云天转过头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看我这幅柔弱模样,李公子肯定以为我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吧,其实我连筑基都完成了。可惜我是天漏之体,就像一个漏斗一样,无论吸纳多少真气都会泄出去,再继续习武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这不就是……”李云天一下就想起了当初师尊给自己所说,一拍大腿说道:“我听我师父说过,你这种体质只要勤加练习忍得痛苦,一旦晋入先天同阶无敌啊。”
陆梦沉听后勉强笑了一笑:“我倒是忘了李公子也是大宗门里出来的高徒,只是你怕是不知道,每次气走一个周天之后筋脉损伤极其严重,需要大量的药物调理,我这普通人家,哪里经得起那般消耗。”
“抱歉啊,我没想那么多。”李云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们天剑宗也只是个小宗门,我也就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士。”
“或许在李公子心中你们宗门不大,但是在我们这些人眼里,可是庞然大物啊,父亲偷偷与我说过了,他翻看那先天榜,贵宗主竟然高居第四十三位,那可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想都不敢想的。”陆梦沉说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李云天两眼,本就相貌俊朗且实力高超,身上还没有半分傲气,比她曾见过的那些公子哥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只觉得越看越是顺眼。
“有这么厉害吗?”想起师尊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凌空虚渡让自己震惊了一下外好像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加上呆在尹无心身边太久,眼光变得格外的高。李云天一时不由得有些恍惚,这江湖到底是怎么样的。
见李云天不再答话,只当他是长途跋涉有些困乏,也不打扰他,就这么出神的望着忙来忙去的诸位镖师。
又过了一会,一位年轻镖师端着一碗米粥来到陆梦沉面前:“小姐等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小心接过粥碗,对那年轻人说:“小李,给李公子也倒一碗吧,话说你们还是本家,怎么这般怠慢。”
“哦。”那李姓镖师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声,随便打了一碗稀粥,碗沿上还沾着些许米粒,一伸手就这么递给李云天。李云天也不在意,道了一声谢摇了摇头暗想:又是个情种。
时间转瞬即逝,所有人吃过午饭后纷纷收拾东西上马继续出发,进入山间小径时陆心吾放慢马蹄来到李云天身旁:“李兄弟可还习惯?”
“这算的了什么。”李云天笑了笑说道:“只是这一路行来,好似也十分安全。”
听到这话陆心吾来了兴致:“我也算是走南闯北了,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这开始的一段路颇为安全,除了偶尔会有些不长眼的小毛贼外,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只有到了后面的几座山岭时,才要小心谨慎。”
李云天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小路:“这里虽是小路,但两边还算开阔,四周又无悬崖峭壁,加上又是白天,我想再笨的贼也不会……”
话还没说完,前面一个上坡路口突然蹿出一伙蒙面人,当前一人高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李云天一眼就看出这伙人不过是些普通人,苦笑道:“兄弟,打人不打脸,你们这样,我很没面子啊。”
那陆心吾却没这么好的脾气了,抽出一支铜鞭向前一挥,一道气劲扫过,那喊话之人顿时被打飞出去。其余之人见状纷纷逃跑,连那同伴也顾不得了,还夹杂着“点子扎手,风紧扯呼”之类的黑话。
那群蟊贼逃跑后,手下的镖师把那打飞之人提了过来,只见他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只是混口饭吃,手里没沾过血的。”
李云天在旁饶有兴味的看着陆心吾审问着那笨贼,还只问了一句,那人就全部说了出来:“小的陈小二,和那几人都是附近一些村镇的泼皮,练了两手拳脚功夫,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想着在这附近能不能从路过的商旅身上弄点钱财,绝对没有伤过人的。”
陆心吾又用当地方言问了几句,那人也能回答的上来,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快滚吧,最看不惯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废物。”
那陈小二也不恼,嬉皮笑脸的道了声谢连忙跑掉了。
“似乎,还蛮有趣的。”李云天摸了摸鼻子,有些好笑道。
“如果一路上都是这种蟊贼,那确实还是蛮有趣的,只希望一路平安吧。”陆心吾叹了口气说道。
而那蟊贼跑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丛林隐秘之处,那里等着的还有他之前的几个伙伴,见他回来高兴的说道:“小二,你终于回来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哎哟,你们跑的倒快,老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挨了顿打,等会这钱我可得多分点。”正说着一个白面书生走了出来,问道:“可都打探清楚了?”
“弄清楚了。”那陈小二点头哈腰的说道,却不接着往下讲,只是将双手来回的搓了搓。
“拿去。”那书生知道他意思,丢了一锭银子过去,陈小二这才继续说道:“一共五辆马车,一辆坐人四辆装货,福远镖局的三个后天高手都在,还有镖师十三人,不过其中有个生面孔,是个白净的后生,和陆镖头并排走着,虽然穿着普通但看起来像个贵公子。”
“你当真都弄清楚了?他没对你起疑心吧。”
“那当然,小的我也去过几次盘湖郡,对那福远镖局也算是了解,那几位熟面孔我是不会认错的。至于我这种小人物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绝对没有露馅。”陈小二一脸谄媚,想着这雇主这么大方,不知还能不能再得点赏银。
“很好。”那白面书生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突然扇骨上飞出数根银针刺入那几人眉心,还想凑过来讨赏钱的几个泼皮就这么死了。
杀完人后又拿出几支玉佩和香囊丢到他们身上,在地上写下“替天行道”四字,冷冷一笑:“我想官府很愿意就这样把张员外那案子结了吧。”
押镖的一群人不知危险就在前方,仍旧按照既定路线走着,终于在太阳落山时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客栈。
陆心吾安排好了轮流值夜的人选,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李云天倒是很想吃些酒肉,但看其他人都是吃的中午做好的大饼之类的,也就生生忍住了,同时心中对陆镖头的谨慎更加佩服。
为了安全起见,陆心吾直接和他女儿住一个房间,而他们隔壁便是李云天,一旦遇袭可以马上支援。此时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李云天合上窗子,只觉得心灵从未如此平静,纵使尹无心曾多次带他观看凡俗人的生活,但终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难有共鸣。
而在寒雨之中,一队身披斗笠蓑衣的人马出现在那小小的集镇之外,当前一人背后插着一对双刀,看不清的面容下是一双残忍的眼眸:“男人杀光,女人带走,只取那三样宝物。”
旁边一人犹豫了下说道:“四哥,他们多了个帮手,怕是个变数。”
那被叫做四哥的阴狠之人哼了一声:“想来不过是个想要一亲芳泽的公子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找陆梦沉求亲的小白脸有多少。再说干我们这行的要是怕这怕那就不用做了,看看这场大雨,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你还在迟疑什么?”
“行吧,就听四哥的。待他们熄灯之后我带几个兄弟先潜进后院做了守夜的,不管成不成,我们进去十息后你们直接动手。”
“不管灭不灭灯,最多再等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