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浅衣听到楚忘的话,轻笑一声,颠覆这个世道又如何,坏人终究是坏人,有颠覆坏人的精力,不如提剑把这些坏人都送回地狱去。
“难得见你说了一句傻话,你颠覆这个世道,坏人就不是坏人了?他们吃饱饭更有精力干坏事。”
“这个世道,凡是能吃饱饭的大多都是没良心的坏人。他们踩着累累白骨,喝的全是血。”楚忘喝着酒,淡然的说道,“人心难改,颠覆世道之人未必也有这个能力。不过,要是每个人都能吃饱饭,那你说人吃人的事会不会更少一些?他们都有饭吃了,又何必花费大把的精力去谋钱财?”
牧浅衣闻言,旋即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少有的欢颜道,“小楚糟老头儿,你说得还不错。可盛世下,还是有人靠这种方式谋取钱财。”
“呵,盛世有律法,按照大晋律法,凡折割人者,皆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两千里安置,为从者斩。”楚忘敲敲酒桌,冷言道,“犯下采生折割的恶人都是被处以极刑。”
牧浅衣听到此处,双眼放光,紧接着黯淡下去,“这朝廷也太...”
她话未说尽,只是向四周环视一眼。
“乱世之下,帝王的心思都在江山之上,律法形同虚设,洛城虽然武者私自不可佩刀剑,但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暴乱而已。其他地方,山高水远,帝王哪来的精力?”楚忘压低嗓音低低说道,“此事要搁在太平年代,律部的官员才有心思管。”
“如此说,人心还是要被管住才行。”牧浅衣笑了句,“我在宗门之中看了不少你们外面江湖的书籍,说是什么人性本恶....”
“是人性本善....”楚忘抢断对方的话,指了指自己,说道,“你别看我是一个卑鄙小人,可我也看书的。”
“小楚糟老头儿不得了呀,你卑鄙也就不说了,还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天之木铎。”牧浅衣笑嘻嘻的说道。
“唉,当不得,当不得,也就看了几本书籍而已。”楚忘回笑道。
“不要脸,你没听出我话里的讥讽之意嘛?”牧浅衣继续喝酒,话锋一转道。
“听出了,可我脸皮厚呀,这天之木铎好。”楚忘不介意的回答,往外面看之时,瞥见方才那个孩童正暗中打量着他们二人。
握着破碗的孩童赶紧扭开头,跑入人群之中。
“你在看什么?”牧浅衣问道。
“走吧,他看见我们俩个了。”楚忘站起,拍拍自己的袖口。
牧浅衣往外一看,而后跟着楚忘走出酒楼。
.......
“狗蛋哥,我们要得这点钱....”
一个瘸腿男孩瞥着前方比自己还小的幼童,摸着碗里的七个铜板,神色惶恐的说道,“孙二娘怕是又要...”
他话还未说完就站着原地,恐惧的流出眼泪,“我不想回去..我....”
“方宇,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回去,一旦被抓住就是被打死。”前方那个被叫做狗蛋的小孩转身,咬着自己的嘴唇,按着缺口的粗碗,慢慢的走到方宇的身边,从自己的碗里摸出三枚铜板,“这样孙二娘应该不会打你了。”
他看着方宇额头上的淤青,劝慰的说道,“放心吧,你认我做大哥,我纵使保护不了你,可也会尽力的护佑你的。”
“谢谢狗蛋哥....”方宇脸色一喜,握住三枚铜板,紧接着脸色再次惨白,瞥了眼对方破碗中的黄白之物,又使劲的摇摇头,赶忙的把钱要回去,“不行呀,狗蛋哥,你要是给了我,自己就不够钱交上去了,到时你会被打的。”
“嘿嘿,你昨日被打,我今日被打。我们轮流被打,也不会那么难受。”狗蛋伸出稚嫩的手,颇为豪爽的说道,“没事,我皮厚着呢,我们结拜之时可都说了,那什么有苦什么...”
他挠挠头,似在回想。
“有难同当....”
方宇嗫嚅的回答,狠狠地攥着铜板,再次哭起来,“对不起,狗蛋哥...”
“没事,还是你们书香子弟家知道的多。”狗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名字都比我好听,我那该死的老爹说我们全村都叫狗蛋,东家李狗蛋,西家王狗蛋,死了这狗蛋,还有那狗蛋,总之是死不完,只要死不完,咱们村就有...”
--希望...
方宇在狗蛋的后面接口的说道。
“对,我爹说得。”狗蛋想起自己死去的老爹,不禁眼神黯淡下去,他用力的抹了一下眼角,接着说道,“我们几个活着也会有希望,所以方宇你不必自责了,你要是被打死了就没希望了。”
“哦...”
方宇感激的回了一句,旋即很快的说道,“狗蛋哥,你放心吧,我下次一定把话说利索,绝对可以要到很多很多钱。”
“方宇,你一定很难受吧,我老爹说这种事,你们读书人都不耻....天天都跪着....”
狗蛋知道方宇出自书香之家,只是家道中落,可方宇从小受礼文印象,要比他们要面子,好多话都说不出。
“都是穷人了,而且还是...”方宇看着自己被孙二娘打断的腿,神情凄苦之时,他装作无所谓的说道,“我会要到好多好多钱的,对了,狗蛋哥,你今晚干嘛一直盯着那俩个人。”
“他们俩个一直跟着我们。”狗蛋回答道。
“那个白衣女子像是个女侠,她说...”
“方宇,你该知道孙二娘有多厉害,还有她背后之人。”狗蛋神情讪讪,“人家一听也不一定会管我们,到时候孙二娘知道了此事,我们十几个不被打死。”
他说完之后,其背后之人立即颤抖起来。
方宇不再说话,跟着狗蛋走入一家破庙之中。
在破庙中的笑佛之下有个蜷缩的小女孩,她裹着干草和肮脏无比的棉袄,满头的黑发油腻的黏在一起,正不断的剧烈干咳着。
随着狗蛋一行人走入,蜷缩的女孩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爬起,虚弱的喊道,“哥哥...”
“枚枚,你好些没有了?”狗蛋赶紧跑过去,搀扶住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女孩点了点头,佯装笑着轻松道,“好多了,嘿嘿,哥哥....”
“蠢丫头...”狗蛋摸着自己妹妹的额头,撇过脸去,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在说谎,自家妹妹染了风寒快半月,何时好过一丝。
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正要说话,破庙外就是响起了粗鲁的话,“狗杂种们,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