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慧没有回话,谁清楚当年参与屠杀泗水巫蛟的武林高手和天机阁之间有怎样的约定。
唐三无力的叹了口气,二十四年前屠杀泗水巫蛟的事乃是雪瑶阁提出,具体的谋划也是庞攸所指出,而天机只是牵线搭桥罢了。
他冲着普慧晃晃头,回答道,“项兄恐怕要失望了,你们雪鹫峰的弟子有谁参与,我并不知晓。”
“并不知晓?”普慧一愣,往前走了步。
唐三点点头,具体何人参与,他死去的弟子清楚,可没有活着回来。
“你们两个无需啰嗦,他人我带走了!”
候在一侧的洪乐阳等的有些不耐,迈着大步子向着唐三而去。
“你,有资格带走我嘛!”
唐三看着洪乐阳冷笑一声,一个天幽血辰的小辈,也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无礼。
他连皇帝老儿都未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洪乐阳这头帝王犬。
洪乐阳见唐三出言不逊,不禁戏谑的嘲讽道,“收拾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头儿,我还是有把握的。”
“呵呵,那你就来试试吧!”
唐三的话刚刚落下,偌大的废墟中风尘渐起,手握太阿的董婉儿尸体缓缓地举起剑,游弋在周边的气流被牵动,一个偌大的符文出现在台阶的正前方。
不等洪乐阳出手,由剑气幻化的符文‘轰’的一声,似陨石飞逝一般,朝着洪乐阳飙射而去。
洪乐阳大惊,垂死的老头儿竟还能以剑气画符!他释放奇经八脉中的真气,护住自己的各大脉门。
所有的剑气被阻绝在距离洪乐阳一尺之处,流窜于两人四周的气旋形成两个偌大的凹弧。
“老夫有三符,一破甲;二抉生死;三戮仙!”
唐三大喝一声,所有的剑气立刻往前推进八寸有余,四周的气旋更是在瞬间轰散开,发出劈里啪啦的剑鸣之声。
洪乐阳眼皮一跳,奇经八脉中的各大脉门骤然被唐三霸道的剑气震伤。他喉咙一甜后,硬生生的将卡在喉口的血液咽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剑气,不由绷紧身子,拼命的将真气释放出,试图推开剑气。
“破甲!”
唐三抬起指尖,狠狠地往前一按,他整个人随后吐出一口血,丹田中的内力飞快的流逝。
剑气在此刻摧枯拉朽的往前刺去,洪乐阳双脚猛的踩碎脚下的青石板,双腿陷入塌陷的地面中,释放的真气被一剑轰碎,他瞳孔一缩,看着万剑汇聚而来的符文,不禁哆嗦了一下。
“阿弥陀佛,何必再造杀业啦...”
普慧忽然按住洪乐阳的双肩,所有的剑气在此刻全部被霸道的罡气震碎。
洪乐阳双眼失神,不禁愕然,此般的内力绝非寻常的禅指境高手,雪鹫峰的普慧大师果然会传言中的差不多,恐怕已然是江乐贤下的第二人了。
他吐出一口血,气息萎靡下去,在淮阳造成的旧伤重发。
“多谢普慧大师。”洪乐阳忌惮的瞥了一眼唐三,犹豫中拖着重伤之躯快速离开。
唐三看着洪乐阳离去,没有操控董婉儿去追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洪乐阳想和他拼命,鹿死谁手难说。
“呵呵,你是来杀我的嘛?项一鸣!项家的掌中雀现在已经是绝世高手了。”
唐三看向普慧,嘶声大笑道,“来杀了我吧,老夫未曾忘记当初说过的话,你要是想杀我可随时提剑来取我的头颅。”
“平僧持剑撕书之时,曾经想过。”普慧缓缓地走向唐三,平静的回答,“往事不重来,我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当年的错,在我,而非你....”
“哈哈...”
唐三看着普慧嘲讽的笑了起来,昔年项家的掌中雀想得都是家族的荣耀,从未顾及过自己的感受。项家之所以蒙羞,皆是自己的错,而不怪家族之人。
数十年过去了,可眼前的故人还是执迷于自我,而非归罪于他人。
“你笑什么?”普慧看着大笑的唐三,不禁问道。
“我笑你虽入空门,但还是和我一样看不破。你有什么错,一个要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有什么错!洛城项家一夜失火,你杀得都是该杀之人,我在江湖中听说你持剑入魔杀人,还以为你终于可以摆脱家族腐朽的那一套,可今日见之,你还是一头可怜的掌中雀!”
普慧默然,江湖的人都说洛城项家一夜起火后,他杀人疯癫绝尘于武林,可无人知晓往后数年的事情。
他用项家的诡剑十七式屠杀了整个家族的人,共七百三十二人。
那一日大雨滂沱,可他剑锋上的血已经洗不掉。
面对家族对妻儿的迫害,他袖手旁观是错;当得知莫雪桑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亲手勒死,撕书入剑道亦是错;执迷不悟而走火入魔屠杀族人,更是错。
错错错,换一个武运三千的诡剑十七的剑意,又有何用呢!
他失去了妻儿,还有整个家族,从此成为一个背负罪孽的浮萍人。
“杀得该杀之人,做的是该做之事,你有何错!一个要摆脱家族桎梏的人有什么错,你该杀更多摆弄你命运的人!”唐三盯着普慧,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一切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家族之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切只为了家族之人的感受。可当莫雪桑死后,你又发现错了,一切都该自己背负,而不该牵连莫雪桑和自己的女儿,又选择握剑活在悔恨之中!”
“项一鸣,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掌中雀,一切都没有变!”
“呵呵呵...”
普慧苦笑起来,当初自己师弟将西鹫峰改为雪鹫峰,就是为了提醒他放下过去。
数十年过去了,西鹫峰自改名之后,一直都是叫雪鹫峰,不在改名。
他放不下,的确还是以前那个掌中雀。
“握剑....就是杀人的,你当年,未曾彻底想过自己握剑的目的。”
唐三盯着普慧,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掌控自我的命运,那就必须学会斩断摆弄你命运的他人之手。别人教你如何做人,你就教他们如何活命!你,不该为杀了族人而悔恨,他们该死!”
普慧抬起了头,看向唐三,一滴沧桑的泪滑出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