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森瞳孔一缩,神色大骇。
剑开山门的一击,他没有丝毫把握接下。
可天若要他命,他也要拔剑问天。
于顷刻间,纳森绷紧牙关,眸子中绽放出疯狂之色。
“赵匹夫,老子今日就要试试你的剑道。”
他回身一剑,奇经八脉中的真气轰然散开,注入利剑内。
剑气鼓荡,在他数十米处轰然爆裂。
纵横交错的剑痕在城墙的砖瓦上弥漫开,尘灰骤然将纳森整个人吞噬。
站在不远处的楚忘被这股剑气所祸及,急忙避开,闷哼一声。
他有点儿吃惊,纳森要是方才拿出此等气势和实力,他恐怕无法在对方手中撑过八息。
如此看来,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一样,唯有死境才可以激发出无限的可能。
尘灰渐渐散开,露出身负重伤的纳森。
赵老头儿回拢长剑,一把按住楚忘的肩膀,查看着楚忘的伤势。
楚忘深吸了口气,并不大碍,他身上的伤都只是一点儿皮肉伤。
“北凉的人还是有些血气的。”
赵老头儿玩味的看向拄剑而立的纳森,并没有因为纳森的狂妄而愤怒。
相对于跪地求生的人,他更愿意看到敢于拔剑求生的武士。
纳森赢得了他的尊重。
此时的纳森左手已断,可他张开嘴,喘息间嘶哑的笑了起来,他抬起满是缺口的剑,无比的兴奋。
他挡下了赵老头儿的一击,哪怕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小子,你有点儿本事,可你伤我徒儿左臂,老子总得替我徒儿讨还点东西。”赵老头儿瞅了眼剧烈喘气的纳森,平缓的说道。
息衍一行人快速奔至纳森的身边,替他封住各大穴位。
楚忘的目光从纳森几人身上移开,顺着连绵的楼阁,眺望青阳城内的主街道。
一支重甲铁骑快速赶来,于正中撕拉开,让出一条路。
“那应该就是他们的大君。”
楚忘收拢利刃,沉声道。
赵老头儿眯着双眼,低声的回答,“是的,他就是拓跋一族的皇。”
正中的街道上,一个中年男子骑跨着骏马缓缓地跑出,面相十分粗犷,右手单压着金灿灿的佩刀。
在中年男人的后面跟着两个身穿青衣的老者,面容枯瘦。
楚忘看清中年的面容,瞳孔微微一缩,北凉的大君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君王。
“他长大了。”
赵老头儿怅惘的开口,往前走了几步。
楚忘盯着赵老头儿的背影,微微沉吟,听赵老头儿的语气,对方似乎认识北凉的大君。
他们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跃下城池。
所有的骑射手立刻拉开弓箭。
站在中年男子深后的两个瞽目老者更是在一瞬间往前大踏了几步,不善的向着赵老头儿和楚忘看来。
楚忘绷紧了身子,不远处的两个瞽目老者给他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恐怕已经半条腿踏出禅指六甲境了。
他和赵老头儿都死死地盯着马背上的中年男子。
他们两人来是为了青阳城外的难民,可不是来此找人打架。
在他们两人的凝视下,马背上的中年男子逐渐的抬起手,轻轻的一握,他四周的骑射手立刻收起弓箭。
“赵祁,真没想到,你还没有死。”中年男子上下审视一番,声寒的说道。
在三十几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幼童时,赵祁就在他们北凉声名鹊起。
时隔许多年,他也能一眼就认出眼前之人。
“你是拓跋烈救下的那个孩子,老夫记得你。”
赵老头儿看着坐在马背上的中年男子,对眼前的北凉大君记忆深刻。
北凉虽说民风彪悍,但上战场作战的士卒最年轻的也要十三四。
拓跋烈当年统率北凉六十万大军,身边一直带着个幼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刀都都握不稳的孩童上战场。
大晋在黄华坡大捷时,追得北凉士卒丢盔弃甲,在逆流中,昔年的孩童拖着一把北凉刀就是嘶吼的向着他们大晋军杀来。
也正是由于此事,赵老头儿一直都还记得对方,要不是拓跋烈及时出手,对方早已化作了一具白骨。
“赵祁,你当我们北凉无人吗?”
马背上的中年男子微微的拔出佩刀,嘶哑的质问道。
他背后的两位老者立即走出。
“拓跋宏,老头儿可不是来你们北凉拔剑杀人的。”赵老头儿冷声道,“拓跋烈可还活着?”
“放肆!”
一个瞽目老头儿冷哼一声。
赵老头儿只是蔑视的瞥了眼对方。
拓跋宏拉紧缰绳,赵老头儿的话让他有些愤怒。
三十几年前,北凉的贵族们将战败的原因全部都怪罪在他叔父拓跋烈的身上,更是差点处死拓跋烈。
倘若不是他叔父拓跋烈最后使用了反间计,让昏庸多嫉的大晋国君斩杀林冀遥,他的叔父断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此那事以后,拓跋烈踏出青阳城,再也没有回来。
据他所知,拓跋烈是去大晋,在十几年前,还收了一个弟子。
“赵祁,你如果是为了寻仇而来,恐怕是迟了。”拓跋宏身躯微微的向前倾轧,扬鞭南指,嘲讽的说道:“你是现在才鼓足勇气吗?到了临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惨死的兄弟。
本王提醒你一句,杀死林冀遥的可不是我们北凉人,而是你们大晋的王。
真是一个可悲的老头儿,那些同你出生入死的士卒们都死了,他们没有马革裹尸,而是被自己的主子砍掉了大好头颅。
你不该苟且到现在,你要是一个男人就该去为林冀遥等人复仇。”
赵老头儿的眼神慢慢的犀利下去。
拓跋宏掀开了他的伤疤,说到了他的痛楚。
三十几年都过去了,可他依旧忘不了被斩首的林冀遥等人。
他们做错了什么?个个都是手持三尺剑,建功立业的男人,可换来的却是兔走狗烹的下场。
他还活着,但是他手中的利剑改变不了现实。
晋王已老矣,杀掉对方也不能让林冀遥等人复活,反而会使大晋陷入混乱之中。
他一直活着很矛盾,拔剑或收剑,总是在一念之间发生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