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尖细男子声音道:“切,那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不过就是看到皇上这几年来对您冷落了些,他们就跟着瞎起哄,也想把您踩在脚底下,孰不知皇上始终……”
“小路子,闭嘴!”方才答应六皇子来探视外面情况的九皇子淡淡地打断了此人。
林听雨坐在她燃起的火堆旁,将偷出来的那个馍架在火堆上烤起来,很快,呛鼻的艾草味儿之中就升起一股烤镆那特有的香味儿。
林听雨听到马蹄声靠近,连并带起一堆烟尘,遮盖了她的视线。
不过,她能看出来者是两人两骑。前面那个是一个身穿华服、身材高大的俊美少年,后面的则身穿深蓝色宫人服饰,猜想可能是个宫中服侍的小太监,估计就是那个小路子。
林听雨见他们虽骑在马上往这边看,但并未靠近,赶紧起身,抱拳朝他们行了一个男子才会施的礼仪。
那少年想来就是不讨皇帝喜爱、连带着也被自家兄弟排斥的九皇子了。
他看到不远处那个燃着发出刺鼻气味、烟雾极大的火堆长相颇为粗糙的女子竟然朝自己行了一个男子的礼仪,颇为惊讶;但很快他就在想,也许这乡野女人见识短浅不知道女子的礼仪想来也是有的,是以心中惊讶散去。
他身旁的那个小路子已经代替主子问话,喝道:“哪里来的刁妇,竟敢在皇家围场附近烧火,万一起火烧到围场里,你担待得起吗?”
林听雨看了一眼那个淡然看着这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九皇子。
九皇子也正看着这边,发现她看过来,目光竟是带了几分奇异的神采,不免心头微讶,暗道:“此女看样貌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但目光神采飞扬,竟是连京城里许多显贵的贵族小姐也逊色许多。”
只是他从小深居宫中,见惯了勾心斗角,是以并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表面上看他,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林听雨道:“两位,在下女公子,如今在下这里只有一个苦荞面做的烤馍,你们可要下马与在下一同共享美食吗?”
小路子不无讥讽地笑道:“你明明就是一个乡野村姑,说话居然文绉绉的。还有,你说你是什么‘女公子’,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再说,苦荞面做的馍有什么好吃的,而且你就一个,都不够你自己吃吧。”
林听雨轻笑道:“虽未必够我自己吃,但何妨分给偶然相遇却没有擦肩而过的有缘人?一个馍而已,又不是江山。”
小路子嘴角抽了一下,看着林听雨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就算他是一个奴才,但也清楚,一个普通的村姑,断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九皇子,见自己的主子仍旧摆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他这才再次说道:“小小的村妇,也敢在这里妄言朝政,你知不知道妄议朝政是死罪?”
林听雨噗哧笑了出来,道:“这位小哥说话好不有趣,我几时议什么朝政了?”
小路子哼道:“你刚才不是说‘江山’什么的?”
林听雨道:“是啊,这江便是山下流经的柳江;这山便是你我脚下所踏的赤土山。柳江和赤土山,在这里存在不知几百年了,这与当今的朝政何干?”
“你……”小路子顿时语塞。
那九皇子脸上终于漾起几分笑意,道:“好了,这位女公子,此处离皇家围场尚不足一里的距离,虽然你这火堆未必就能引起山林大火,但还是小心为妙……”
“呃,抱歉。”林听雨道,无奈且羞愧地苦笑了一声,“在下衣裳单薄,是以点起火堆取暖,不曾留意到不远处竟是皇家围场,还望公子勿要怪罪。”
九皇子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看,发现她所在的地方,身后乃是一片高大密林,而她所在的地方又是个背风的洼地,视线受阻,确实不容易看到皇家围场那座高墙,便不想再与她计较这事。
小路子道:“那你现在知道这里离皇家围场很近了,还不快把火熄了?这里山风这么大,待会儿万一真的有火星被吹到干枝上燃了起来,可不是你能吃罪得起的。”
林听雨应了一声,回头就利用沙土将火堆给灭了,却留下几枝仍带着火星的艾草。
她拿起其中的一枝,对小路子笑道:“这位小哥,你虽年纪不大,但我看你骑在马上,左腿始终不敢用力,想来有旧患在身,如今入冬,旧患受风往往容易发作,不如用这烧着的艾草烤上一烤,看是否有所有缓解。”
小路子惊讶道:“你居然看出我左腿有旧患?”
其实林听雨只是通过穿越多次的经验猜测,一般宫人多在宫中久战,腿脚多有毛病。所以在这两人靠近的时候,林听雨就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个宫人打扮的小路子,果然发现他的左腿踩在马蹬上明显不敢用力。
顿了一下,小路子又狐疑地道:“难为你这么心细。不过就那根破草梗,烧着了能缓解旧患疼痛?这怎么可能呢?”
那九皇子却道:“小路子,你且下马去试一试。”
他已经感觉出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样貌和穿着打扮上都与普通的乡野村妇一般无二,可是言行举止却是极为特别。
他隐隐感觉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心中亦很好奇,她手里拿着的那根野草在这赤土山上随处可见,烧着了真的能缓解小路子的腿疼?
小路子听主子都发话了,就下得马来,来到林听雨身边。
林听雨将艾草递给他,道:“男女授受不亲,所以这医治还得你自己来。你将点着的这一头靠近你的左腿,先从左大腿上的血海穴开始……”
接着她说了一连串腿上的穴道,让小路子从上到下,依次用艾草来烤。说完她就转身,朝不远处的密林中走去,手里拿着那个烤得焦香且热气腾腾的馍。
那九皇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下马将马系在树上,然后跟了进去,就见林听雨已经倚树而坐。他便靠着附近的另外一棵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