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博文跟在孟大学士身边办事,自然不是小小一个随从、或者教书先生那么简单。
而孟尽善能从前朝活到今朝,还能安然无恙的告老还乡,其人手段更是复杂。
即使是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康城,孟尽善仍密切关注着京城的动向。
一刻也不敢松懈。
因此,齐博文对京中的情况也十分清楚。
此时他心下腹议着:
仲家军、如今该叫虎威军了。
虎威军最是骁勇,北周平三国,绝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但骁勇,却也难以管制。
尤其虎威军本身,还是以家族形式发展,最开始,甚至是作为仲家自卫军存在的。
所以他们对本军将帅,是否“血统纯正”这一点,很是看重。
可偏偏如今的仲家,嫡系里人才凋零,最新一任家主仲令威,自返京获封“虎威将军”后,一直抱恙不出,不知何故。
这期间,皇帝指派了几位将帅代管军队,又征兵扩充,效果都不太佳。
几番操作下来,反而还激发了虎威军内部的不满,导致军心不定,操练多有懈怠。
闻此风声,就连一些边境小国,都敢试探着骚扰北周边境了。
可北周当下,却没有任何一只军队,可以替代虎威军的存在!
没有任何一个惊天将才,横空出世,可以接管下群龙无首的一百万大军!
好在,仲令威已经与家奴育有一子。
据说天资聪颖,抓周时紧握匕首不放,出生时屋上还有紫光乍现。
因此才满周岁,就得司空夫人奉为家主继承人,又得皇帝钦点为虎威少将军。
百万大军翘首以盼。
未来北周朝的第一武将?
思索至此,齐博文连声发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罢,他心说:
“仲家真是离谱,小小一个婴儿,何以见得天资聪颖?什么匕首?什么紫光?全是胡诌出来的吧!笑死人了!”
这时,周围的人以为他有神经病,全都指指点点着离开了。
齐博文却浑然不觉,反而仰头望天,低语道:
“若是……哥哥还在……”
他的大哥齐博武,曾是楚国最年轻的将帅。
当初战无不胜的仲令威,便是被他重伤,因而才流落康城。
只可惜,当时北周军队攻势迅猛,又兵力充足,可兵分多路。
他们一朝攻破了楚国皇城,狭天子以令诸侯,又施以怀柔政策,允诺楚地百姓——
降者不杀,顺者有赏。
楚王本就不是明君,苛政之下,百姓多有怨言,士兵们更是赶鸭子上架。
因此,楚军军心很快涣散。
再强的将领也无法挽救。
他的哥哥,就这样倒在了敌人的铁蹄下,再无踪迹。
思及此,齐博文默默攥紧了拳头,紧皱着眉,往学堂的方向走去了。
另一边,佟春草来到沈氏猪场。
她将遭遇的情况与猪场管事一说,对方立即允诺,要连夜去帮她收猪。
当然,佟春草也不白麻烦别人,主动提出了,要优惠两千文,算作伙计们的加班费。
一百五十八头猪崽卖出去了,得了十四万。
佟春草的资金破百万了。
但是家里还有二十一头母猪。
按官府的限令,未经过申请的农户,一户只可养十头猪,多出的都要被无条件收缴。
可是她的二十一头母猪中,十头正值生产壮年,十头刚刚配种成功,还有一头,是她养猪事业上的“开山元老”。
卖掉?
还是等着被收缴?
这里面的任何一头,她都舍不得。
但那是官府颁布的法令呀!
不论在什么地方,不当个守法的好公民,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在她犹豫时,有几个村民闻讯赶来。
对门的彭金凤说:
“春草,听说你被官府警告了,说猪养得太多,也是犯罪?我猪栏里还有点空,你要是放心,就放两头在我哪里养吧!”
村长蒙志全说:
“春草,你有困难,怎么能不找我呢?当我这个村长是白当的呀?我屋后地方大,你赶五头猪过来吧,我先帮你养着。那什么限猪令,我都没收到通知,回头我帮你问问,你别太着急。”
曾经的小红花之星赵婶说:
“春草,你教的那些养猪法子,我都记着呢,肯定能帮你照看好猪,你就安心交给我吧!”
如此一来,就解了燃眉之急。
佟春草感动道:
“谢谢,谢谢大家。”
她不禁心想,其实村里与其他地方相同。
这个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好人,也有坏人。
会有人背地里嚼你舌根,也会有人当面时拉你一把。
佟春草很快安置好了,包括老母猪在内的十一头母猪。
只将处于孕期的另十头年轻母猪,留在小猪场内。
第二天,官府加派了人手过来,一见佟春草的小猪场里只有十头猪了,就问道:
“猪呢?”
佟春草一脸“忧郁”的回答:
“唉,全不知道跑到哪个山坳里去了,唉,我的猪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官爷,你要治就治猪的罪,可千万别治我的罪,我也不想让猪跑了的,唉。”
官差们狐疑的看着她。
片刻后,为首的才下令道:
“不管这些,把她家违建的猪圈都拆了!里面的东西都砸了!也好回去跟徐大人复命!”
我去。
这么效率的?!
佟春草心想着,同时略惊慌的说道:
“各位官爷,哪好意思劳你们亲自动手呢?回头我请几个伙计来拆了就是,别累着你们的手……”
佟春草在说话的时候,官差们已经在小猪场里打砸了。
无奈,她只好放弃交涉,转而安排帮工们,立即将仅剩的十头母猪,迁去屋后闲置的猪圈。
官差们打砸一气。
直到觉得,小猪场确实不能使用了,才拍拍手打算离开。
走之前,他们又一次警告佟春草说:
“佟氏,念你是初犯,我们大人下令不必严惩,你好自为之,若还敢偷摸着养猪,私自改建田地,就等着吃牢饭吧!”
“嗯,知道了。”
这次,佟春草只淡淡应道。
目送了官差,她回望一眼自家的小猪场。
到底是一番心血。
说砸就砸,养个猪而已,哪里就配得上这种待遇了?
佟春草百思不得其解。
她仍隐隐觉得,是有人故意给她使绊子。
但想归想,不满归不满,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
第二天,佟春草就开始去城里,按照法令规定,向官府申请养猪名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