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栀雪白的脸上被打得红了起来。她回过头去,毫不畏惧地和持枪之人对视:
“我告诉你,你能看懂吗?”
“你!”那人气急,却又碍于容栀的工作,不能奈何她,只好狠狠地威胁,“好好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小命!”
门板传来大力撞击。
身后的人越来越急,他抽出一把刀,抵在容栀的腰间,刀尖浅浅扎进她的肉里,在暗色的t恤上氤起一朵黑色的花。
容栀感受着腰上传来的刺痛,拧起眉,手上动作不停。
慢慢地,在刚才那一串数据后,一大串数据跟了上来,把刚才那段小小的数据淹没其中。外面的战况越来越激烈,身后的人愈发焦虑。
腰上的刀力道加重。
容栀毫不犹豫地猛拍一下回车!
突然,房间里啸叫大作,无数尖锐的声音交织而鸣,此起彼伏,仪表盘的指针都乱转起来!
“你做了什么!”
容栀被人牢牢抓住四肢,枪抵着太阳穴,所有人都看向面前的仪器!
只见仪器上的灯徒劳地闪烁了几下,下一秒,发出“砰”的一声,竟然冒出了滚滚白烟……
容栀感到腰上的刀割入肉中,她高声道:
“新的突破!新的突破!现在的机能承载不了老师的意识,我换另一台,很快就好!”
“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
另一台一起被推来,容栀迅速组装了一番,用一种奇怪的顺序,重新连接后,推起仪器的扳手,仪表盘上的灯也亮了起来,两个显示屏居然就这样联通了,一行行数据,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是……成功了?”有人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需要两台仪器?”
容栀低声说:“因为,这个意识导入,是可逆的。”
刀,从后腰的肉中拔出;抵在她头上的枪,也略略有些放松。
“可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容栀手术台。
曹院士睁开眼。
“我似乎感觉到了意识的世界。”老人说,“可是,为什么……我依旧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您可以控制自己的头。”容栀说。
曹院士试着抬起手,果然,脖子以下毫无知觉。
“把脑子剖出来放在营养液里保存,不如置于头颅中保存。”容栀说。
“现在,您已经是意识体的数据生命了。您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身体。您只要保存好自己的头颅,就能千秋万代、永生不朽。”
“头?”曹院士诡异地眨了一下眼,“给我看看。”
有人过去,把曹院士毫无意识的躯壳扶起,灵动的头颅上,眼珠四处转动。
眼睛闭上,显示器上的数据又一行一行出现。
“果然是我的好学生!”苍老的肿瘤头颅激动起来,“好!好!好!哈哈!”
“好孩子!竟然给老师送了这么大的惊喜!”
容栀微微笑了。
惊喜吗?
惊喜还在后面呢。
在曹院士意识中,她插入了一小片陈老爷子的意识。
意识是多么娇嫩的东西。
等陈老爷子的意识被曹院士的意识滋养、成长。
就会像肿瘤一样。
就好像眼睛中,掉入一根睫毛。娇嫩的地方,最害怕砂砾的摩擦。
曹院士啊,千年的疼痛等着您。
陈老爷子的意识成长到什么程度呢?容栀不知道,但她很期待。
曹院士放声大笑,激烈的枪声在甲板上来来去去。紧闭的门被人强烈撞击。
“割下我的头带走。”曹院士说。
众人开始打包仪器。
主刀走过来,把银亮的手术刀放在曹院士的咽喉上。
老人早已没了呼吸。虽然没有呼吸,一双老眼却灵活锃亮。
容栀开口打断了他们:“现在,你们还要用枪对着我吗?”
曹院士笑了。
“你要跟我走,学生。”苍老的头颅,嘴巴一张一合,“我早就选定了你,我多么喜欢你。由你来看守我的意识……真是再好不过了。”
容栀没有说什么。她冷眼看着曹院士的头颅被割下,手术台上流满了人类的鲜血。有人搬出一个在透明的盒子,把曹院士的头颅放进去,盒中透明的液体被血染成淡红。
她摊手:“那江姥爷那边,你总可以履行诺言吧……老师。”
头颅想了很久,眉心出现浅浅的折痕。
“我现在不能做出摇头的动作,真可惜。”头颅遗憾地说,“我不得不拒绝你的请求,学生。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放过老江。”
“因为你还没能把我接入盘古计划。”
容栀气笑了:“老师,您的欲望,也太大了。”
“过奖。”曹院士的头颅被助手抱在怀里,正正面对容栀,“我知道你能做到。”
“别人也能做到。”容栀说,“您现在已经几乎实现了永生……难道还等不得?”
曹院士的头颅说: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地等下去。学生,你还活着。你这双手……我真的不放心。”
老人的头颅泡在液体中,每一句话都在液体中,变成了诡异的声调。
“和我走,把我接入盘古计划。活着,你也可以选择自杀。”
容栀被绳子捆住。
门开了,甲板上的战况堪称惨烈。赛拉维尔都是些高校的学生和知识分子,对上好几支不同势力的雇佣兵和正规军队,夹在其中,莫名其妙就当了炮灰。
不过,赛拉维尔也有足够多的雇佣兵,可以帮他们扳回一局。
容栀被枪抵住头,被抓着推向船舷。远处的直升机垂下梯子,在夜空中缓缓摇摆。
她被人一推,踉跄了几步。后腰的伤口撕裂,温热的血流下来,衣服粘住皮肤。
不能让他们跑了。这是容栀脑中唯一的想法。
食指上传来一阵微微的振动,容栀眼中猛地亮起来!
江韵!
她和江韵的智能指环在振动!
是江韵在叫她!
容栀猛地摔在甲板上,赛拉维尔直接把她提溜起来,她的双脚离地,就在这一弯腰的瞬间——
围着容栀的四个人,眉心齐齐出现一个乌溜溜的小洞,流出来黑血。
随后,人肉烧焦的味道传来,容栀重重地跌在甲板上,刀片早已划破脚上的绳索,脚一松开,她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