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严厉,刻板,也确实不太凶,还有固执。
但是不凶确实不见得,因为有一种气场是无形的。大概阡苡不懂,这世间有个词叫,‘不怒自威。’
阡苡甚为不解其意,但转念若有所思又说,“阡苡映像最深的便是老师总时常孤零零的站在桃花杏林中……也不与人说话,沉默的看着远方的青天白日。”
然而奚夜妖帝听闻如此,一时有些情不自禁,又倍感振奋,好奇状,问了一句,“可有感叹一二呢?”一边问,一边撇清嫌疑,欲盖弥彰解释,“本座想,若是身处深处落英缤纷中,合该有所动容才是。”
“念叨一些伤心的诗罢了。”
“嗯?”
阡苡盯着奚夜妖帝,看见其之神色着实好奇,的解释说,“庄子迷梦恋蝴蝶,今吾沉沦花中雨。”
“还有呢?”
“飞花浮影掠红尘,伏暑寒来梦几更。”
“昨夜小楼听风晚,月泊影萧烟雨寒……”
“枯木不逢春,横塘云星晚;午夜梦回影,风月伴卿归;怡念掠神闲,魂迷徒怅惘;野坟寂草凄,意沉多倥偬。”
“若是如此,”奚夜妖帝真的伤感一了片刻,须臾又笑得从容不迫,感慨,“果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呢。”
奚夜妖帝大约还是高兴的——矛盾的是,他从阡苡话里话外听出了故人的生活并不好……便不忍心在听了。
虽然强打精神,可任然还算失魂落魄敷衍了一番。
阡苡又突然心血来潮,与奚夜妖帝说,“我感觉师父原本因该是个温柔之人,只是不知是否认识我之前受了什么大灾大难才显得……显得这般不近人情,软硬不吃。”
“什么?”妖帝一下子惊讶了起来,明明故人以前也是威风堂堂,不见得铁血柔情。所以阡苡这话也未免太扯淡了。
“不过这只是阡苡的感觉罢了,说到底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未说,阡苡便不问,各种不得而知。”
不仅如上,阡苡还巨细无遗解释说,“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阡苡总是忍住想,不管老师说不说,好过不好过他自己都心知肚明,反正阡苡觉得他并不太好过,所以啊,惟愿老师生平袖手观田,岁岁平安。”
之后便都沉默了,直到奚夜妖帝亲自将阡苡送回了宿处,阡苡亦目送着奚夜妖帝走远,消失在落花深处。
奇妙的是,阡苡蓦地惊觉,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便是方才与奚夜妖帝一番谈话后发觉二人关系拉进了不少。而妖帝给她的感觉也愈发亲切。
奚夜妖帝一边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莫名其妙的笑着,神色不怎么高兴,笑容却始终不减——叫周遭迎头赶上之人一时也揣摩不出一个情绪。
固而奚夜妖帝适才走近自己宫殿,殿中争吵立刻戛然而止,俨然鸦雀无声。
奚夜妖帝就更是哭笑不得了。本就是不想听到多余的靡靡之音,才来寝殿回避。
怎知本来合该是钻进了避风港,却不想一下又闯入了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
眼观年纪最小的茯旻,黑着脸,不与乐瑶对质,却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而霁英虽态度中立,但想都不用想,他定是附合茯旻的。
苏妖娘依旧摇着她的扇子,全程冷眼旁观。倒是洛清依忙得焦头烂额,两头讨好,生怕乐瑶与茯旻就此关系僵持不下。
乐瑶则是一脸风轻云淡,抱拳而立,不过以奚夜妖帝对乐瑶性情有所了解,必然知道,只要茯旻敢主动动手——她便就敢无所顾忌,拳脚相向,不怕搅个天翻地覆。
乐瑶本就是强势的人,也沉得住气,所以造就了一种平时总是不惧流言蜚语的独立架势。但若真的得罪了她,还让她找到机会……她便是只怕不能数罪齐发。此人又颇为狠厉,可称辣手无情。
见状,奚夜妖帝陪着他们沉默良久,而后在忽然之间忽然暴怒,质问说,“到底是何事才能叫你们互相猜忌如斯?几位可是觉得妖界还不够乱?另外过几日,妖界便会有大批新人报道,届时定当按资质分配到各个部门,几位身为各个部分的负责人,可是都准备好接纳新人了?”
霁英见状又赶紧倒台,狗尾巴草一样,赶忙闪到妖帝身后,指着关系比较熟的茯旻,脸上是束手无策般的表情,接着便开始做马后炮,喋喋不休说道,“早与你二人怎么说来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争的,各位总不至于会认为关上门来吵,外人就看不到笑话了吧?”
茯旻闻言恨铁不成钢白了霁英一眼,摊手走掉。径直往阡苡宿的地方去了。
而霁英依旧不以为意,继续滔滔不绝数落道,“用‘狗咬狗,两嘴毛’,形容你二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你看看你们,那个是懂退让之人?一个个得理便不饶人……”
终于奚夜妖帝听不下去,出言打断,“姨母与清依不若早些先回去准备着,切忌管教好自己手里那些高不成低不就之人,免得他们欺压新人,多生事端。”
“霁英你也回去,回去之后无事翻新翻新药材。要尽量以新鲜有效的药材做样本,交给新人学习。还有,另外,无事便少去串门嚼舌根,少得罪人,你可知不仅仅魔帝野心勃勃?须知,魔帝与仙帝虽互相容不下对方,但若有朝一日这二界其中之一拥有了吞噬对方的能力,你以为接下来妖界还能幸免覆灭之灾?”
“届时,以你这名声,除了你,谁还能是众矢之的?”其实奚夜妖帝本想说,‘届时定是丧家犬一条’。好在忍住了。
霁英所有所思,过后,盯了一眼乐瑶,甩袖走人。他依旧追随着茯旻而去。与茯旻一同到了溪榆殿下原来住的闺房。
彼时茯旻正在教导阡苡修行,“其实修行也没什么神秘的,重要的便是静下心来慢慢想,想什么都没关系。反正你想着想着,发觉求而不得,就能明白人生诸多无奈,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会在想,如此可不就清心寡欲了。”
“接着便是养性,其实,这里面有两种门道,一为所谓正道,心纳天地百川,眼观众生离苦,以正气匡扶六界大义,而得大道,不过这种修炼方式的入门便是先得对自己无欲无求;另一种,便是心道,是摒弃了杂念,留一誓不罢休的目的,而靠意志砥砺激进——现观上三界,便会发觉,基本之人都是选择后一种法门而修,至于选前面之人不是没有,只是大多数修为难以精进,无法出人头地。或者,是修炼到一半,认清事实,换了另一种修炼方式。”
霁英像个无事人一样,突然出现,一边走一边说,“非也,非也,直白一点说便是,实际上修行前一法门之人大多数在仙界。因为原来仙界便有一人修得道,而得以被世人尊崇,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的角色。”
茯旻闻言,先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而后郁闷的收了情绪,接着霁英的介绍说,“那人便是仙界的上一任帝君,白屹大帝。与别的君王不一样,纵观古今唯有他一人被六界尊称为‘大帝’,而别的帝君都不过都只是加以自身所归属的界派在前为尊,互相区别开。”
“只可惜,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这位千古一帝最终折在了自己那忿忿不平的好人心上。”霁英感叹一声,接着又开始抱怨茯旻说:
“尊崇白屹大帝之人天底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大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而已,你怎可以抓着一点苗头便不放?乐瑶确实是在公众场合感叹过昔年白屹大帝英姿飒爽,可也不能因为这样,你便将乐瑶认定为异界使徒吧?”
“是不是她自己知道,倒是表哥这话,我始终听不懂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洞若观火’?”
茯旻真真伤神,是真的捉摸不透霁英的意思。
明明霁英话里话外都是再叫自己退一步,不可咄咄逼人,以免人心流失。一边又不厌其烦的提醒自己在乐瑶身上的诸多疑点。
比如乐瑶内敛低调,因该是不会对谁夸夸其谈才是……唯有白屹大帝例外!
霁英也从来不是洛清依那般做事只凭自己高兴,又不带脑子之人——可说起来霁英又时常比洛清依还喜欢挑拨离间……
茯旻眉头皱起,霁英到底是何意?
——茯旻是实在不愿意将那通敌的嫌疑坐落在儿时日日陪自己漫山遍野到处跑的表哥头上。
固而茯旻突然心绪不宁,五味成杂刻画在脸上。
霁英眼观他坐立不安,稍微有收敛,之后话锋一转,又与阡苡攀扯起来,言之凿凿道:
“你这小妖排场当真不小,竟把另外二界的帝君都堂而皇之给吸引过来,只是你除了资质低得叫人难以置信竟能登上九重天,还愣头愣脑一点不聪明的样子……
除了这二点之外,本城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有什么殊于常人之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