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苡说完。赤池魔帝都还未曾来得及多说什么——可说归说,阡苡却觉得光光这样似乎不够大快人心。反正怎么想她都亏得紧,不够解气平愤,便又怒不可遏说:“赤池魔帝好生放荡不羁,不知本姑娘是哪里让您想入非非了,竟如此不顾廉耻自作多情。”
赤池魔帝闻言笑得前俯后仰。但还没有生气,只是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果真,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人还是比较偏爱古灵精怪的。
之后,赤池魔帝义正即将言辞的说着什么……但突然间想起此番际遇,最真实的感觉便是——从方才,到现在,赤池魔帝都还是感觉自己心中一直在萌发一种懵懂的悸动。
这种悸动仿佛一滴无故撒入死水湖里水,来得那么猝不及防,过后又是久久的难以平静。所以赤池魔帝稍微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含蓄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头头是道数落说:
“你这小姑娘当真伶牙俐齿。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怎么会如此野蛮猖狂?想想本座也是这天界之中引领魔族的帝王,竟在你口中如此不堪。
说起来,本座倒是认识你家老师。所以实在不懂,若说是什么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但你的老师那是如此德高望重又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那么,你究竟为何如此不学会好?
你瞧瞧你目下的样子。不光光是没礼貌还不低调的问题……也不知道是否你老师未曾告诉过你奚夜妖帝为人,不然你又怎么会与那么复杂之人搅在一起,仿佛非要蛇鼠一窝似的。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你既然是你师父的弟子,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女子也不是缺少了‘巾帼不让须眉’这种说法。你确实合该学着你家恩师好的一面,要时时刻刻处变不惊,如此方可高人一等君临天下。
再说了。你这小姑娘较真的样子倒是够咄咄逼人,如同随时准备吃了本座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似乎本座也未曾得罪过你吧?你又如此出言不逊,气势汹汹。在说你好巧不巧突然的出现在了这风满楼中,本座充当是这里的主人,合该嘘寒问暖主动一些,这是人之常情。但你这小姑娘偏偏是个不解风情的,不懂投桃报李,一幅狼心狗肺模样便算了。可这恍若‘反客为主’似的,又‘得理饶人’这般的语气简直气得死。
须知,这风满楼的后院,算得上是你家甯宸帝君的私人领地……未经许可,擅创帝君府邸,在仙界是乃死罪,可就地正法,不过仙界的法纪宽容大度,也慈悲得不行,自然可以视情况而定,但……虽然不死。但若没点正事便如此胆大妄为,想来不死至少也得流放。
不然就同你这般了,纯粹的关系户,放眼望去只要你家老师一日不死,你便还有得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你家老师不管再是如何宠溺放纵于你,你也不该这般。须知你的老师是为顶天立地之人。可谓是‘岁月不饶人,鹤颜多白发,英雄承风霜,春秋唯其罪’你的老师这一生事非对错与外人怎么对他怎么评头论足都和你无关,你无需介意,但切记不可重蹈覆辙——只是他永远都个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知书明理虚心好学,你亦合该如此,才算步入正途。”
“不愿江山烽烟起,千百春秋多匆忙,岁月峥嵘且忘我,风霜裁定又何妨?”阡苡感叹,有些纳闷。她的老师是谁——年前之人如何得知?莫非还能猜得出来不成。也肯定不是这样,想来,如此笃定,只怕是有什么证据才对。
倒也有可能是自己猜的。毕竟修远道上出现的时机过于突兀。不是不偏不倚误打误撞的那类‘正中下怀’。而是出现的时间太多独一无二,有些‘一枝独秀’的感觉。
——毕竟身为帝王家,再是手段不穷风格迥异,也得有些真凭实干。否则何以差不多的一己之力统领万人。
这点阡苡必须要解释,除了神族。六界之中的生灵其实说是实力差不多无可厚非。
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境无直境’。尤其是知道被阻拦在神族之外的生灵,可不?比起神族他们可有大把的进步空间值得为之奋斗。
而之后。只要功夫深,没准真的参透了阴阳五行八卦图的奥义,被世人供奉为神便也差不多了。
届时——若真的成为神仙,不仅仅不负此生峥嵘岁月,更是比阡苡他们这些无名无姓的天生神族而言,更加扬名立万受人尊崇一些。
想到这里阡苡更是没有好气。说起来这赤池魔帝自己剑走偏锋偏离正道不说。但怎么会好意思如此大义凛然的教育阡苡——阡苡想自己目下还只想天府走一遭,若真的打算一统天下,何必有需要图个什么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呢?身为神族,正大光明的强取豪夺便是。
除非真的是弱不禁风到一二天罚都抗不过去。否则神族怎么会轻而易举的便一命呜呼。
这赤池魔帝确实可恶……合该怎么形容这种仿佛类似‘恶人先告状’一般,无理取闹的恶劣行径。
阡苡想想确实无法形容,这中压根就不是一个‘厚颜无耻’便能说明问题。
——赤池魔帝来路不凡,自小便张扬跋扈亦是‘威名远扬’。但如今他自己亦是从不收敛,也还算得上野心勃勃的风云人物。而且还是位无利不起早的帝王家,估计梦寐以求的都是一统天下。
但问题是,今日赤池魔帝借此事就事论事,像个土匪一般毫不讲理的非要说个究竟——但究竟是阡苡是误入歧途,还是赤池魔帝执迷不悟。
可俗话说‘输人不输阵’,阡苡目下一时三刻是不会离开天界去别处玩的。索性不能礼让,让了就赤池魔帝这脸皮绝对是好意思‘得寸进尺’的——于是阡苡左右一合计,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落个完完全全的一败涂地。
左右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主。想到这里,阡苡更是愤愤不平,恨不得将赤池魔帝一下子打趴在地,如此方能出口恶心。
但考虑到赤池魔帝言之凿凿所说的,阡苡毕竟是一个女儿家,再怎么刁蛮任性也总不至于‘目无章法’叫人笑话吧?
人家古话还说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对。不是这句——合该是,‘入乡随俗’!
所以阡苡自然是得放下身份,收敛傲慢无礼。
但转念一想,阡苡又蓦地觉得自己非常吃亏。堂堂神族怎么可卑微至此——如若有朝一日身份传出真相大白之时,阡苡见面必然荡然无存。甚至整个神族都会被她牵连进来,固而受到人言非议。
不妥不妥。阡苡咬牙切齿,想了想何不如就按赤池魔帝说的,荣辱不惊不动声色。反正人还道‘死猪不怕开水烫’,合该脸皮厚些才不会吃亏。
“可赤池魔帝好生悠闲自在,放任自己富丽堂皇的宫殿空放着,竟有空来到这传说中‘一毛不拔’的仙帝府中到处溜达。倒也不怕这些没有珠光宝气衬托的楼台水榭看得自己眼疼。
要我说,只怕是白岙帝君也不知赤池魔帝到此一游吧。否则可不撕烂你这恬不知耻的嘴脸?反正总而言之,白岙帝君人家知书达理,讲究一个高风亮节,是断断不会放你这等没脸没皮之辈在府中,免得届时叫第三个人知道了,穿出去可不辱没了人家清白的门庭,”阡苡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倔强模样。并且活学活用,有恃无恐补充,“再说若是白岙帝君发现了,必然是先注意到来者不善的赤池魔帝,毕竟小女子并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加之本姑娘还有人家白岙帝君赠的一块直通仙界的令牌呢,”这还不算,阡苡又落井下石的补充:
“反正如果到时候被人抓到现行,问起来,小女子便直接告诉白岙仙帝:‘本人色厉内荏,惯会虚张声势,但其实本质是弱不禁风的草包一个……所以,今日之事纯属是赤池魔帝自作主张,非要将本人坑蒙拐骗虏过来扔在此地。
反正各种利益关系赤池魔帝自己可考虑好了,别没准到时候赤池魔帝刚解释完了仙界,转头还得顺便去到妖界,给奚夜妖帝一个交代呢……”
“区区妖帝不足为惧,”赤池魔帝表现得一脸不可置信。支支吾吾半天,才似乎反应过来,一时忍俊不禁,又继续说,“嗬。你这小妖怪,还吓唬起本座来了。本座无妨告诉你,方才本座告诉你那咒语根本不是说只通往本座寝宫……”
“上穷碧落下黄泉,”赤池魔帝本就眉飞色舞,为了故弄玄虚,他还兴高采烈的好一阵挤眉弄眼,仿佛市井无耻之徒附体得意忘形之后,他才如实告知,“若念咒语,本座在哪你便来哪——要是不幸,天不逢时,念错了时机……刀山火海,你也得跟过来。”甚至赤池魔帝还大发善心提醒说,“毕竟这可是契约,此咒一但催动就算是天王老子念了也别无二选。”
“契约?”阡苡掷地有声掷地有声的发问。
‘契约’的概念阡苡是知道的。理论上来‘契约’代表了名义上与理论上都是那种类似‘你情我愿’般,是绝对公正的约定意义所存在……
也就表明,契约一旦下了,便不可轻易反悔的。除非两厢情愿解除了契约的存在。否则若有一人反悔,毁约的一方必定招致‘天怒人怨’,而之后诚信一方可自行处理失信方,并且失信方咎由自取,食恶果,下场凄凉,甚至根本不值得他人同情。
接着阡苡十分疑惑,方才赤池魔帝话里话外提到奚夜妖帝都是不屑启齿的模样——‘区区妖帝不足为惧’。‘区区’说明奚夜妖帝的地位在赤池魔帝口中只怕是微不足道中的渺小。而‘妖帝’也很能说明问题。‘妖帝’是有名字的,名为‘奚夜’——这个就有讲究了,地位差不多不分上下之人,可以叫妖帝一声奚夜的,如此倒还显得二人关系亲密无间。
但‘妖帝’便不妥了。除非表示鄙视,否则于情于理都合该尊称一声奚夜妖帝。毕竟天下妖帝追随风云变化而层出不穷,有多少个妖帝估计是数不过来,所以必须加个名字在‘妖帝’前面如此适才看得出心意……
但赤池魔帝狂妄自大惯了。想来怕是不知道里面的这些规矩……
“不要脸,”阡苡翻了白眼,气鼓鼓的转身立在假山旁边,堂皇无助。
“怎就不要脸了?”赤池魔帝见状又惊又喜,惊是惊得恍若魂不附体,喜是喜得喜不自胜。须臾。他嬉皮笑脸说:
“你这小妖当真不爱动脑筋,傻里傻气,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也不自己想想,三界一直是互相牵制的状态……也就是说,其实本座一直都吞并不掉仙界,主要还是因为本座与白岙帝君的实力悬殊不大。两界整体实力也相差无几……
在通俗易懂些说起来便是,本座与白岙二人实力实在算得上‘半斤八两’,反正就是谁都奈何不得谁的局面……再说平素小打小闹,也不过狗咬狗,两嘴毛罢了。”
“什么,”阡苡横眉怒目脸上青白交替,竟一时说不出个情绪。方才她仿佛在专心致志的听闻一个天方夜谭一般虚幻的言论——这种感觉,就如同被人当着面干脆直接的糊弄了一般。所以阡苡瞬间恼羞成怒,一个闪身转过来严肃的打量着赤池魔帝。
“若是白岙仙帝毫不知情,本座怎么可能如此大摇大摆的就在这里作威作福?更不妨告诉你,他最近有事在外,所以本座特地过来替他掌管仙界……”赤池魔帝说话的功夫便收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做派,一脸成熟稳重。接着笑罢一声叹息用仿佛白岙帝君平素一贯的风格又心平气和解释,“以免,叫人察觉仙帝离都,惹得各方势力又是一阵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