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神色肃穆，双手托着一条玉带，面对着历代祖师的灵位。
“有子陆言，方外之人，愿拜入我玄元一脉...因身份特殊，玄允只得代师收徒，望历代祖师成全。”
陆言在下面听着，老道这一长段对话的意思就跟皇帝的“罪己诏”意思差不多，大意就是这个魔头要毁灭世界啊，为了拯救天下黎明百姓，只能把这个家伙收归门下，希望不要怪罪。
老道事先也跟他通过气，为了功法，不寒掺。
等到老道认罪完毕，随后转过身来看着陆言：“今日，陆言即为我玄元观第八代传人，道号'承言'，望恪守门规...”
这些就是对陆言的一些安排了，多是些拯救天下苍生，要尊师重道，要给人类当劳模的告诫。
基本上都是些空话套话，需要遵守的也很少，基本上只要不反人类、反师门，想干啥就干啥。
随后，老道就郑重的把玉带传授到了陆言的手中。
起誓收工。
陆言在玄元观历代祖师的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算是确定了这个隔代传人的身份。
天心很老实的没有出来搞事情，搞得一点异像也没弄出来，倒是让老道松了一口气。
随后两人肩并肩走出后殿，老道把门关上以后，冲陆言伸出了手：
“拿来。”
“拿什么啊？”陆言左看看又看看，自己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啊。
“玉带。”老道抖了两下手。
“这不是给我的？”陆言一阵错愕，他还以为这是拜师小礼物呢。
“废话。”老道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不会吧，绑道袍，绑髻，哪里不需要带子啊？”陆言开始了自己的据理力争。
“另外给你准备了，这根给我。”老道油盐不进。
“哪根不都是一样的吗？”陆言越看这条玉带就越觉得喜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越来越偏爱那些没什么用处，但是却很骚包的小饰品了。
“是啊，哪根都一样啊，你这跟给我，这是传家的。”老道好像没有看到陆言舍不得的模样，冷淡的勾了勾手。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陆言还是交了出去。
“哎，又不给我，还非要放到我手上，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吗？话说这玉带在哪买的，我也去整一条来。”
老道强忍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你这不是拜师？不得给你弄正式点？”
“话是这么说...”
老道神情烦躁，随后从储物袋里丢出一大推古籍，还有一条湛蓝色的布带：“滚滚滚，前两天还猴急成什么样子，赶快修你的仙去。”
“师兄，你给我等着。”陆言一脸的阴沉，就差没“桀桀桀”的笑了。
...
明月高悬，陆言甩着玉带走出了棋牌室。
哦...就是个前两天被改造了一通的杂物间，专门拿来给陆言跟老道打麻将用的。
至于手中的玉带，那可是陆言堂堂张正赢回来的。
打麻将嘛，总得要点采头不是，虽然不作弊的情况下，跟老道打牌水平也在五五之数，但是...他是三个人啊。
不过老道也是赢了不少东西过去，陆言穿梭这么多世界，还是有点存货的，比如来自超级情圣世界的“全自动抓氧器”、比如某套已经断了传承的剑法等等。
双方皆大欢喜，老道刚刚上牌桌时候那副“传承至宝，不做买卖”就跟不存在一样。
搞得现在陆言看到玉带，就容易把老道的脸加载到“加钱居士”的头上去。
抬头迎着天边洒落的皎洁，陆言的神色渐渐恬淡了下来，随后微微一笑。
跟尹允这个家伙相处起来还是很愉快的，双方都是那种心思深沉又喜欢装疯卖傻的家伙，老道知道他喜欢，就顺水推舟的给了，他也给了老道一点他很喜欢的东西当作补偿，这样挺好。
随后陆言放回了视线，看着手中的“观法”、“感缘术”、“历代传人传习录”...
这两天老道的授课，他也有去听。
玄元观一脉最基础的法门就是观法跟感缘术了。
这世间万事万物的缘交缠在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它们头与尾都联通在一片迷蒙的虚空中，看不清具体。
前者能够给你开启另一个视角，让你看清楚这个与现实世界交织的世界，并且，帮助你直观的寻找到与你相连的那一部分。
后者便是教会你去感知自己的缘线，它代表着什么，它反映了什么，它能够给你带来什么。
这二者入门，传人将会被派遣下山，红尘练心...
老道很照顾陆言，刚刚盘坐在床上打开书页，书本就绽放开一片薄薄的宝光，陆言整个沉浸入了老道的讲法之中。
少顷，陆言睁开了双眼。
缘的世界的缤纷已经不用再赘述，陆言把重点还是看向了自己身上链接的这两根线。
是的，只有两根，如果算的没错，它们的另一头分别在老道跟郝正阳的身上。
“师兄！”
陆言喊了一声。
老道一个瞬身，来到了陆言的卧室：“师弟，修行出了什么岔子吗？”
“没有，不过我身份特殊，修这样的法也需要跟你这样的正常人对照才能看一看我到底有什么不同。”陆言一遍观察着老道身上的缘线，一边说道。
眼前的老道就跟个刺猬差不多，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缘线的交织。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兄你一眼就能发现我了。”陆言感慨的说了一声。
“嗯，就算是交际圈子再小的人，身上的缘线也不可能只有一根的，你当初在我的眼中，就跟明晃晃的灯泡差不多。”老道抚须说道。
“不过，你身上的缘线如此之少，有利有弊。你身上的缘线交织过于简单，甚至不用去感觉，体会，光用猜的就能知道这是你跟谁的。
但是...这也意味着你在这条路上走不远。”
陆言疑惑道：“何解？”
“伴随着灵气衰微，修仙界也逐渐的没落，最终存活下来的，都是开辟出新法，不再过分需求灵气的道统，我玄元观，便是其一。”说到这里，尹允的脸上还是有些落寞。
他是天生的仙种，若是早生个几千年，早已登上了仙路。
“其实，尽管这个世界的灵气已经很少了，但也是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巨大而言，把整个世界的灵力总量算起来，多寡还是颇为可观的。
可是，修仙者对于灵力的抽取，总是存在一个极限，这个极限不光是吸收的范围，也是吸收的效率。
要如何解决这个困境？
先辈认为，一个人的努力怎么样都是有极限的，那么为什么不让别人帮你一起修呢？如果能够把世界上所有的凡人都变成修仙者，然后为你修仙，那应该能够满足了。
可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道路，况且别人也未必愿意为你作嫁衣，那么...借呢？
你给我灵力，我以后护你周全，等价交换。
不过，一个个的找人签订契约实在是太过麻烦，所以，先辈找到了炎黄的龙脉，并且跟它做了个交易：你借力给我，我护你周全。”
老道眼睛放着光，将这段历史娓娓道来。
“当然，这种借也是存在限制的，必须要有缘人，也就是能够在缘线上跟你有牵扯的人，只要能够把这段‘缘’还了，他就能在龙脉的推动下，开始对灵力的吸收，然后反馈给你，而且，在灵力的滋养下，缘人也能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更重要的是，即便缘人死去，若是有着直系亲属，能恪守炎黄道德，这种借力便能够一直延绵下去...
所以，本门法门也有另一个名字‘道还缘’。”
陆言一边听一遍思考：“你不是说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吗，这个怎么解决的？”
“我不都说了，先辈找了炎黄龙脉吗？嗯...用比较现代的话术来说，应该就是当中介，我们跟炎黄气运相连，在同样的中介下，完成转换也并不困难。”老道解释道。
“所以，你之所以说我在这条路上走不远的原因就是，我缘线少，根本就没办法还缘？”
“嗯。”老道点点头。
“那倒没事，我总要回去的不是吗？我的世界也差不多是个末法世界，用得上的，就是不知道存不存在龙脉这种东西...”陆言说着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个世界首先是个修仙世界，现实世界有没有这样的前提完全不知道啊。
陆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老道：“对了，师兄，既然缘人的死亡一般不会对缘主产生影响，那么，缘主能不能传承呢？”
他睁着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老道。
叹了口气，老道点点头：“嗯，历代掌门人都会继承上一任掌门的缘线，不过中间的联系会越来越小，十个也未必抵得上一个自己亲手还的。
等我以后把掌门的身份传给玄阳，他会继承我的缘线。”
“我说你跟个刺猬似的，扎在一起人都看不清了。”陆言小声嘀咕着，老道就当没听见。
“等下...停，师兄啊，以后千万记着，别说这种话了，简直就是flag立满了，你要不羽化一下给郝正阳爆个种，那简直对不起这个设定。”陆言告诫道。
“flag？旗子？什么意思？”老道疑惑的问道。
老道的口语一听就知道从语言环境里出来的，陆言有些惊异：“你这老道士还会外语。”
“出国过一段时间。”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有故事。
“话说，您老人家今年多大了。”陆言好奇的问道。
“不说了，不说了。”老道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人这么在乎自己的年龄。
陆言话锋一转：“对了，师兄问你个事，缘线积少成多，这么多代了，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吧，所以每一届掌门人的实力应该是越来越强的。”
“不...第五代以前是如此，越往后，越来越弱了，除了我这一代。”老道摇摇头，“灵气的消减是无时无刻不再发生的，这个世界的灵气，比起祖师立下道统的时候，又大大减少了。”
“那感情，你还挺强？”陆言笑着说道。
“那是。”老道毫不谦虚的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说，师兄你自己还的缘特别的多？”
“嗯...我一个人还的缘，已经超过前面几代祖师的总和了，不然怎么当炎黄第一人？”老道非常臭屁点点头，“你要是出去报了我的名字，横着走没问题。”
“这么强？！那师兄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打不过我。”
老道一张脸憋成了苦瓜，口中喃喃道“方外之人不能算人”，“天心都被揍了我不丢人”。
陆言突然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师兄，是前几代祖师都太懒，还是你是劳模？八代人比不上你一个？”
老道突然不说话了，随后长舒了一口气：“能不能牵起缘线，基本上都有个运气在里头，能不能还的上，又是运气。
那年神州陆沉，我下山参军，为很多战友完成了遗愿...”
陆言突然觉得鼻头一酸，摇摇头：“算了，师兄，我修炼了，打扰你了。”
老道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内里含着的东西，却重若千钧。
“明天找你打牌。”老道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
清晨，老道准点起床，起身打扫了一下院子，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不一会，三个小徒弟就已经背着大包小包的赶了回来。
看得出来气色还不错，精神面貌也有了大大的改观，特别是郝正阳这小子，脸上已经能够看到些许的笑意了。
这，很好。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点点的危险，一点点的开导，满满当当的狗粮，陆言就瞅了一眼，马上就收回了视线，没啥意思，还不如打游戏呢。
刘灵雨接过郝正阳手中提着的鱼篓，同师傅道了声好，就往厨房去了。
郝正阳揉了揉小刘真的头发，随后走到老道面前：“师傅，我观法已经入门了。”
“进展很快。”老道夸赞了一下，随后丢出一本书，“回去自己学习，不会的来问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