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中走出来几个装束怪异的人,他们的脸用颜料涂得五颜六色,身披落叶编成了披风,跨着大小不一的步伐。
“马戏团职工下岗再就业么?”陈博只是觉得滑稽,但从对方的眼神中却看不出搞笑的气氛。
“是三位么?克劳陈有请。”为首的男子开门见山。
“你们要跟过去么?或者我自己去也行。”
王旭倒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两人,其实陈博也没得选,不跟着王旭混,自己不会开车,以一己之力走出垃圾大陆还是相当困难的,再说课题还得指望这家伙出力....
“去啊,为什么不呢,来都来了。”
“有两位在,我不怕,去就去呗。”威尔逊说话倒是爽快,可大腿以下早就颤抖不已。
几个壮汉前后夹击,像是怕人中途开溜,虽说没有蛮力胁迫,但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胸口被摁了块大理石。
克劳陈是垃圾大陆的缔造者,在这想必地位尊崇,陈博合计着等下该怎么称呼,他肘了肘王旭想搭话对对口供,可看着旁边老大哥咄咄逼人的目光,只好不情愿地把小动作收好。
三人进到一间小屋子里,搁这配置,放韶城绝对只能算是街道办居委会的级别,人一多就显得拥挤,连喝口水都得去外面走廊打。
“祝你们好运,老实交代对大家都有好处。”壮汉撂下句意味深长的话,拉上了房间的窗帘,悉数退到屋外。
厚实的深色窗帘吸收了绝大部分光线,屋内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面前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物的全息影像,面孔是张传统的东方脸。
“克劳陈,你好,我就是要见你的人,我叫王旭,请多指教。”
王旭没有什么多过的礼数,简单一笔带过,没有气到脑溢血的词汇,这大概是他最大的善意,陈博匆匆附和了几句,又帮威尔逊补充了自我介绍。
克劳陈笑了笑道:“你们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往常其他人都是畏畏缩缩,即便知道这是窃听装置,要么默不作声,要么暗中调查,像你们这样直接明牌的倒是头一次。”
“坦诚相见,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么?我想你监视所有人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居民好,不想让图谋不轨的人渗透进来,发现这里的秘密。”
“秘密?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克劳陈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一细节被王旭和陈博同时捕捉到,眼下两人其实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纯粹就是靠直觉推断。
“我认为,这座城市的居民可能被你施加了某种意念操控,要知道没有人可以拒绝诱人的虚拟世界。”
王旭发表了一番匪夷所思的言论,陈博见怪不怪,把面部表情管理的很好,但着实震惊了一旁的威尔逊,毕竟他是个阴谋论的忠实信徒,这要是写成材料发表,肯定能吸引一般人关注。
克劳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简直是荒谬之极,照你这么说,在电子产品诞生前的那些年头,所有人都处在意念操控状态咯?”
“不不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当下的电子产品成瘾性不可同日而语,想要把深陷其中的人解脱出来,不借助外力是很难做到的,我看到小镇里的居民居然能数年如一日不碰电子产品,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王旭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陈博想不到附和什么,干脆一直保持沉默,威尔逊则在认真听讲,小笔记飞速地做着。
克劳陈解释说:“只要从来没拥有过,又何来成瘾一说?城里的新生代有20%自打出生来就生活在没有电子产品的世界里,对于他们而言,电子产品的有无并不重要,他们享受当下的生活,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看来外界的传闻是真的,我现在认为你本人也被意念操控了,不然为什么会隔着全息影像和我们说话。”
王旭越说越离谱,连陈博都投去怀疑的目光,这家伙之前还对威尔逊的说辞不屑一顾,这会儿忽悠人的时候反倒用起别人的素材添油加醋。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总有人试图携带一些违规物品,前几年发生过类似的事,差点小命都没了。”克劳陈没有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威严,两人间的谈话更像是插科打诨性质的闲谈。
王旭顺势说:“对,我记得当时新闻有报道过,一把折叠刀刺穿了肋骨,离心脏就差几公分,真是险中又险。”
“是的,所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们出城后都会忘记的。”
“可惜啊。”王旭阴险地笑了笑。
“可惜什么?”
“你的业务水平不行,当年刺伤人的凶器是一个装饰用的牛角,并非什么折叠刀,我想知道真正的克劳陈在哪?你又是谁?”
迎接众人的是许久的沉默,屋内漏进一股风,全息影像随之消失,几个壮汉冲进屋,不由分说把三人死死摁在地板上。
“你看你,言多必失吧,猜猜看,这次我们会上绞刑架上吊还是会被丢到海里喂鱼。”
“这里离海远着呢,我觉得上绞刑架的概率略微大点。”王旭不急不躁的样子让陈博想冲上去刮几耳光。
“海没有,湖倒有不少,面积也蛮大的。”威尔逊看两人不慌不忙,以为有妙计脱身,便加入话题缓解紧张情绪。
一场简单的概率学游戏还没开始就以全军覆没告终,三人被押解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陈博已经脑补出后半生被囚禁在这里的悲惨生活,每天只能看着日出日落,不能离开房子半步,天天等着人来送饭吃。
不过仔细一想,这富家翁般的生活状态好像也不差,便释然了。
“进去待着。”壮汉用力推了一把陈博,顺势把铁门合上。
“不好意思,我传话的时候语气有点重,可能他们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大厅那头传来一位老者的歉意,他艰难地迈着步子,把拖地的白大褂抓在手上,走到离众人几米远的柱子时停下脚步,靠着柱子大口喘气。
“这时该说什么?”
“说....”威尔逊答不上来。
本以为王旭会像之前那样抢答,可陈博看过去时,对方人已经木在原地,神情不同于此前观察海鸥时的犀利,无神涣散充斥着全身。
“喂?说句话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