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玖拿着宣纸在看,坐在她身侧的楚璃,眼睛自然也没闲着,跃过她的肩头,朝宣纸上看去,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看得有些吃力,但他还是看清楚了纸上的内容。
原来,一切正如他们所猜测,周玖当年去参加明月别庄的宴席,有人买通了别庄里的下人,先后将王嬷嬷和青竹调离了周玖的身边,然后在周玖的茶里下了药,本来设计的人应该是周玖和别庄内的一个小厮,最后却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差错,被设计的小厮竟然和一个最好看的瘦马成了事,而成事的房间和床正是当时为太子殿下准备的地方,由于药力太猛,那个瘦马竟然死在了床上,小厮也死在了回去的门外,等被人发现后,明月别庄就乱成了一团。
也就是因为在这一团乱中,王嬷嬷和青竹二人发现了事情的不对,立即回身找周玖,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大晚上的人消失了,王嬷嬷和青竹二人急啊,一旦出了点什么事,安亲王府的人就第一个知道了,关键安亲王府的荣郡王还和周玖有婚约。
王嬷嬷和青竹没办法,只得自己在私下里偷偷在庄子里找寻,但找来找去也寻不到人,最后没了办法,这才禀明荣郡王爷,托荣郡王爷派下人一起扩大范围寻找,虽然最后在午夜时分寻了到了周玖,但是为时已夜,周玖已经出事了,王嬷嬷和青竹连夜带着周玖悄悄回了相府。
好在明月别庄当时因为丑事牵连到了太子殿下,当天晚上发生的事全被封锁的消息,周玖的事也就没传开,但周玖到底欠缺了些运气,没过多久竟然怀上了孩子。
王嬷嬷急得是吃不下饭,但当时的周玖却很倔强,非要生下肚中的孩子,生就生吧,无论周丞相怎么逼她,王嬷嬷怎么哄她,她就是不说出男子是谁,于是,没多久,有心人故意传出了风声,周玖未婚有孕的事很快传开了,名声也彻底毁了,但王嬷嬷看她的模样,竟然没有半分后悔的心思,哪怕是相府决定要把她送去家庙时,也未求饶一声,可见那男子不是一般人,竟然会让周玖一个弱女子背着重担也要维护他。
临去家庙前,周玖再懦弱,也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妥,因为周书晏和秦氏只允许她带了少量财和和青梅一个丫鬟离开,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周玖给了王嬷嬷一个装首饰的小银盒子,告诉她,让她藏起来,如果哪天她不幸死了,她肚中的孩子生下来了,且有幸还活在世上的话,让王嬷嬷她带着孩子和东西去寻孩子的亲生父亲。
那男子不会喜欢她,因为是她中了药主动和男子欢好的,他很被动,心中会屈辱,会讨厌她,那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人,怎么能容得下她用了强?所以,试也不用试,她就放弃了,但是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再怎么不喜,也会问上一问,凭他的身份只要稍作关心,也能让孩子活得很好了。
然而,周玖和王嬷嬷没有料到的是,贴身丫鬟青梅早就背叛了周玖,投诚秦氏,成了秦氏放在周玖身边的一个有力的眼线,当时,周玖给王嬷嬷东西和说的话,全被青梅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次日,青梅跟着周玖离开了相府,当然,离开相府前为表忠诚,她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了秦氏,于是,没过两日,秦氏便发作,拿周玖院中的下人没有侍候好大小姐,让大小姐受辱,甚至是有孕,丢了相府名声为由,把院中的下人卖和卖,配人的配人,发去庄子的发去庄子。
罚得最狠的两人当然是青竹和王嬷嬷了,秦氏怕青竹知道些什么,会在外面乱说话,干脆一碗药将她药哑了,然后配了庄子上的小厮,庄子上那一家人性格,她是摸得清清楚楚的,目的就是借刀杀人,让那家人磋磨死青竹,一了百了。
秦氏发作整个院子的下人,是必定的事,因为她从未想过周玖会活着回府,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拷问王嬷嬷,问王嬷嬷要周玖给她的东西,然后就可以知道周玖肚中的孩子是谁的,知道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当时她算计的事有了差误,虽然有了差误,但终究是毁了周玖,所以,不管那男子是谁,对她来说,都是事成了,事成了就行,其他的她也关心。
然而连秦氏都没想到的是周玖居然怀上了野种,而且她还拼了命也要护着肚中的野种和野男人,周玖的反常让秦氏心中犯了嘀咕,最后,周玖离开时给王嬷嬷的东西和她的话就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测,周玖并不讨厌那个男子,还护着她,那就说明她心中有他,而且那个男子还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所以,秦氏害怕了,她想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秦氏拷问王嬷嬷,先是打断了她的腿,后是剜瞎了她的眼,而且还是一只一只的剜的,打得她皮绽血流,也没能让王嬷嬷吐出实情,告诉她周玖给她的东西在哪,她派人去翠竹院搜查,连老鼠洞都搜了也没搜到。
秦氏恼羞成怒,决定要好好折磨王嬷嬷,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了,一碗药灌了下去,将王嬷嬷药哑了,打伤了她的手,再把她发卖了出去。
说了卖其实哪里是卖,那样的王嬷嬷谁会买?秦氏倒贴了一个行脚商五两银子,将王嬷嬷带离了京城,带去了北疆,到了北疆后,行脚商便把奄奄一息的王嬷嬷扔在街上,自己离开了,反正那人说了,别让她死了就行,到了目的地,她没死就行,至于以后死不死,就不关他的事了。
宣纸上有一段是这样写的,“……,小小姐你那时候给了我那银盒子后,嬷嬷觉得事关孩子的生世,太重要了,也没敢打开看,当晚深夜趁人不注意埋在了翠竹院后梅林里那棵最大的梅树下面,是放在靠近小湖的那一边,挖地两尺,银盒子外嬷嬷我套了一个小陶罐子,只要未出意外,小小姐一挖便能挖到,看了那东西,想必就能知道小宝的生父是谁了,……。”
当年的真相终究大白,周玖没想到,当时害原主的人不仅仅有秦氏,连安亲王妃也插了一脚,安亲王妃素与秦氏交好,而且本不喜欢周玖这个儿媳,她最喜欢秦秋雨,当年看在令柔儿的份上,才勉强订了亲事,后来,令柔儿去了,忠勇将军府势微,周丞相也不宠爱周玖,她早就不看好这门亲事,所以,当秦氏要在别庄动手算计周玖,她这个女主人虽然没有伸手,但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否则,别庄内发生的事哪里逃过她的眼。
周玖一字字的看完宣纸上所写,心中越来越冷,原主一个无辜的花季少女,就是这样被人一步步的算计死的,楚璃看完内容后,眸子也变冷,他没想到周玖以前原来吃了那么多苦,一个没有的娘亲疼的小女孩,就那样活在视她为眼中钉的继母手中,哪能讨得了好,想到这,眼神怜惜看了眼周玖。
周玖把宣纸折了起来收入袖中,看着还虚弱的坐在那的王嬷嬷,眼神中都是敬佩,因为她的忠诚,保住了小宝身份之秘的证物,当年要是被秦氏拿到了,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周玖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伸手替王嬷嬷倒了杯水,然后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灵泉水掺进茶水里,亲手端到王嬷嬷面前,半跪下认真的对王嬷嬷一字一句道,“嬷嬷,你为了我受尽了折磨和苦楚,玖儿无以报答,唯有能许嬷嬷余生平安顺遂。
从今以后,只有玖儿我在,就没人能欺负嬷嬷,就没人再敢动嬷嬷你一根毫毛,今日我敬嬷嬷一杯茶,往后嬷嬷你便是玖儿的亲人,玖儿为您养老送终。”周玖说完,将手中的杯子塞进了王嬷嬷手中。
“好,好,我信小小姐,老奴没家人,以后小小姐就是老奴的家人,只要小小姐不嫌弃嬷嬷我。”王嬷嬷说完,将茶杯端近嘴边,然后一饮而尽,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喝完这杯茶后,浑身暖融融的,暖了她的筋骨,暖了她的五脏六腑,感觉特别的舒服。
“小玖当然不嫌弃,嬷嬷且安心。王嬷嬷,我让齐嬷嬷在这陪您说会话,我出去办点儿事去。”
“好,去吧,小小姐小心着点。”王嬷嬷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中明镜似的,小小姐定是要去取树下的东西了。
周玖离开了房间,楚璃也跟着离开了,一出院门,周玖对楚璃道,“我等不到晚上了,现在白天凭我回相府去拿,定会惹他们注意。你的人能不能现在去把东西挖回来不会被人发现?”
“可以。”楚璃点头,然后对着不远处的大树上叫了声,“重阳,你来。”
楚璃话落,重阳就出现在周玖二人面前,楚璃看着他道,“黑羽没在,属你轻功和易容术最好,你去一趟丞相府,把东西拿回来,小心着些,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王爷。”
周玖把宣纸摊开,将上面有关藏东西的那段内容给了重阳看,重阳看完后点点头道,“王爷和王妃放心,等属下半个时辰,只要东西还在,半个时辰足以拿回。”
“好,你小心着点,我们等你。”周玖点点头,然后陪着楚璃去了楚璃的书房,二人坐在那默默的等着重阳回来。
二人的神情很严肃,更没心思说话,小宝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半个时辰后就会知道了,这是一个让人紧张和期待的时刻,于是,也就不做表面文章,唠嗑啥的,坐在那各自默默的想着心思。
即使度秒如年,时间也要慢慢溜过,二人煎熬了半个时辰后,就听见外面重阳在问青羽,“王爷和王妃在哪?”
“在书房里等你,快进去吧。”
书房门未关,重阳从外走了进来,周玖和楚璃二人同时紧张的看向重阳,他手上果然捧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黑陶罐子,罐身上还沾着些许没有擦净的黑黄色泥土。
“王妃,挖来了,重阳幸不辱命。”重阳当然知道相府内的东西是周玖的,走到周玖玖玖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将东西捧给周玖。
“辛苦你了,相府没人发现吧?”周玖双手接过了罐子,她发现她竟然紧张得手都在颤抖着,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平静问重阳。
楚璃的目光落在周玖的手上,眸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她……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不是么?
虽然那次是个意外,但毕竟是她要拼命护着的人,楚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已经忘记了那个人,他也知道,她心中现在只有他,但是,她能为了那个男子,一个人背下所有的错,那个男子是何其的幸运!
周玖打开了陶罐的盖子,伸手向里摸去,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巧的银盒子,把陶罐递回给重阳,重阳很有眼神的走出了书房,和青羽一道守在了书房外面。
周玖紧张的盯着手中的银盒子,楚璃则紧张的盯着周玖的双手。
银盒子被打开,周玖朝里一看,不禁咦了一声,因为里面既不是她想像的玉佩,亦或是什么明显的就能证明小宝身份的证物,里面静静的躺着一粒小小的纽扣,当然这小小的纽扣造型精致,银底镶金边,中间还镶嵌着一粒黑色的宝石,黑宝石泛着光芒,像猫眼似的,很好看。
难道这纽扣是当年原主从那坏了她名声的渣男身上抠下来的?!
一粒纽扣都能做得如些精致,那么穿上缝着这样的纽扣衣服的人,定是非富即贵,只是,这样一粒纽扣,原主如何能相信王嬷嬷凭它就能带着小宝找到小宝的父亲,周玖将纽扣放在掌心上看来看出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至少,她拿到这颗纽扣,绝对猜不出这颗纽扣的真正主人是谁的!
“你看看,这纽扣应当是四年前我从那个坏人的衣裳上抠下来的,所以才放在那像放宝贝似的,我怎么觉得我当年真是蠢得出奇!”周玖将手中的纽扣递给楚璃,耸了耸肩,自嘲道。
楚璃接过周玖手中的纽扣,他也有些意外,能让当年的周玖郑重相托的东西竟然只是一粒纽扣,楚璃眯了眯眼,不过,他怎么感觉这纽扣好像有些眼熟啊?!
半晌后,突然有亮光从脑中闪过,眼神里闪过惊喜,对着外大声喊道:“青羽,进来!”
青羽听着楚璃有些变了声调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立即飞身跃进书房:“王爷,怎么了?有刺客?”
周玖:“……”
有被害妄想症吧!好好的,哪来的刺客?!
“去,去找朱管家,让他查查四年前,就是四年前我在别庄被刺杀的那晚,我当时穿的衣裳上的纽扣是什么样子的?让他找到那件衣裳,找到了就知道了。”
“啊?王爷,当时你醒过来后,不是很生气那件事的发生么,就命我把你当天穿的衣裳什么的全部烧掉了吗?王爷你忘记了?!”有周玖在场,青羽隐晦的提醒楚璃当年发生的事。
楚璃一怔,修长的手拍向了脑袋,对啊,他当时命人把衣裳和被子什么的全部烧了,恨不得连庄子都烧了,哪里知道……?!
“本王的衣裳都是定做的,让朱管家查查那件衣裳是谁家做的?找到做衣裳的人,便能知道当年的纽扣是什么样子的,你把这颗纽扣给朱管家,陪着他赶紧去查,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