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塔莉娅惊呼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但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里是……?』她疑惑地看着周围,当看到那熟悉的景象时,就确认了自己正家里的床上。
(拉玛斯森林,不是应该在那场战斗中毁掉了吗?神嗣族已经全部迁到了神域,那现在这个……是什么?)
塔莉娅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之前还在小时候遇到的那片火海中被罗亚特救下,随后又被罗亚特杀死,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回到了家里的床上。
『怎么了?』一个声音在塔莉娅耳边响起,吸引了她的注意。
塔莉娅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阿特凡斯正站在床边,抱着手臂,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塔莉娅一看见阿特凡斯,就想起他所做的所有事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阿特凡斯,我今天就要跟你算一算一百年前的帐!』
但阿特凡斯却是皱了皱眉,问到,『帐?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没有发烧吧?』
『你少废话!我……』塔莉娅的话刚说到一半,她就注意到阿特凡斯那双眼睛,又感觉到阿特凡斯身上那股精纯的神谕之力的气息,瞬间愣住了。
『我只是夜晚在村子附近散步,路过你家的窗边时听见你好像在乱叫,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便进来看看情况。』阿特凡斯用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塔莉娅,说到,『没想到,看样子你只是在做噩梦。我不知道你到底梦到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解释一下,你刚才冲我吼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没有了,对不起。』塔莉娅面带歉意地对阿特凡斯说到。
塔莉娅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大概是处在阿特凡斯还没有离开拉玛斯森林的时间点上。但是,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塔莉娅自己也说不清楚。
阿特凡斯听到塔莉娅这么说,也不再追问,便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阿特凡斯转过身去时,一脸冷漠地说到,『我建议你睡觉的时候最好还是穿上衣服,要知道你的床就对着窗口,而且你的窗帘又不是特别严实。当然,这只是建议,至于你是听我意见,亦或是想自己被看光,就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说罢,阿特凡斯也不等塔莉娅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原地。
听到阿特凡斯这么说,塔莉娅僵住了,她缓缓将视线往下移,发现自己此时正如阿特凡斯所说的那样,全身赤裸,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
塔莉娅的脸瞬间变红,但很快她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算了,让阿特凡斯看到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会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随即,塔莉娅便将被子重新盖好,躺回到床上。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塔莉娅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如此安心了,她也渐渐地不再在意自己现在经历着的究竟是真实的景象,亦或者是虚构的景象。
而就在这时,阿特凡斯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阿特凡斯的声音让塔莉娅吓了一跳,她想要坐起身,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她侧过头看去,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一片鲜红的泥沼上,有许多只血淋淋的手从泥沼里钻出,拉扯着她的身体。
塔莉娅拼了命想要挣脱这些血手,但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任由这些血手将她拖入深渊。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塔莉娅仿佛隐约看到了阿特凡斯的身影。
『沉入深渊之人,又该如何重见天日……?』
——————————————
……
(这里,又是哪里?我究竟,还活着吗?)
塔莉娅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睁开眼睛了,她只知道在她每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景象都会有所不同,但每一次都是塔莉娅记忆里的一个片段,而在这个片段的最后,她又会被杀死。
面对每一次所谓的“死亡”,塔莉娅都无能为力,她根本找不到避免死亡的方法。逐渐地,塔莉娅放弃了再做任何无用的挣扎。
塔莉娅用呆滞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还是躺在自家的床上。
『这一次,又要让我面对什么?』塔莉娅不耐烦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大声说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塔莉娅只知道,自己的确是中了一个奇怪的精神法术,但是她早已将一切都看淡。此时的她,只是默默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又一次降临。
不过,塔莉娅等待了许久,死亡却一直没有降临,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她坐起身,拉开了窗帘,发现外面此时正是阳光明媚,空气中传来一阵清香,让她感到十分惬意。
塔莉娅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神域,便由此判断这一次她醒来的时间点应该是在那一百年间的某一年。
(要再尝试一次吗?)
塔莉娅心里正在做着挣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再试一次。毕竟之前当她知道了自己正处在幻境中时,也完全无法破除这个幻境,只能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而无法反抗。
但最终,塔莉娅还是决定再尝试一次破除这个幻境。
坚定了内心的信念之后,她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这个幻境的一切给到塔莉娅的感觉太过真实与合理了,真实到她一度认为这才是现实,而之前自己所认为的现实反而是梦境。但即便是这样,得知眼前的一切其实是虚假的景象之后,塔莉娅就不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所有事物。
塔莉娅走到位于神域中域的圣城的中央广场,望着周围走动着的神嗣族人,大声喊到,『阿特凡斯,我知道这是虚假的景象,你给我出来!』
只不过,无论塔莉娅怎样叫喊,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连周围走动着的神嗣族人也仿佛无视了塔莉娅的存在,没有任何目光向塔莉娅这里投来。
塔莉娅咬咬牙,便调动起体内的神谕之力,但这一次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神谕之力又消失了。
(又是这样吗……)
塔莉娅的眼神变得黯淡了一些,身上的气势也逐渐减弱。每一次醒来看到记忆中的景象时,塔莉娅都尝试过调动体内的神谕之力,但几乎都失败了。
塔莉娅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到的精神法术是【七重地狱】,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破除这个精神空间,而只要她无法离开这个精神空间,那么她就要在无尽的“死亡”与“重生”之中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而这并不是塔莉娅想要的。
塔莉娅跪倒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一刻,她深深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无助。这是一片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活着的生物存在的精神空间,她在这片空间里的一切行为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最终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就在塔莉娅接近崩溃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如同玻璃一般碎裂,塔莉娅处在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神望着那无尽的黑暗,悲伤、怨恨、愤怒,一切负面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心头。
塔莉娅发疯似得叫喊着,握紧了拳头疯狂地锤击着漆黑的地面,直到双拳皮开肉绽,她才因为无法忍受疼痛而停下。
就在此时,阿特凡斯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你感受到了吗,这种孤独和无助的感觉。所谓七重地狱,其实就是在映射你的内心,你之前所经历的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并留存在你记忆中的片段,都在证明你是一个一味想要回到过去,而无法直视未来的人。』
『一百年前那场战斗之后,你就已经停滞了。你终日处在孤独与无助之中,你无法接受现实,也看不到美好的未来,你只是在想假如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一切都是梦境,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是原来那样,那该多好。塔莉娅,真正被那场战斗摧毁的,其实是你。』
『你就好好留在这片黑暗之中吧,在孤独与无助中走向真正的灭亡。你不会得到任何帮助,你早就被这个世界抛弃。没有了你,这个世界依然还是会按照它原本的规律运作。而你,便会一直停留在过去,永远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阿特凡斯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当然,阿特凡斯其实不能够干涉【七重地狱】的精神空间,刚才在这片黑暗中回响着的阿特凡斯的话语,也属于塔莉娅心里的一部分,只不过她将这部分意念以阿特凡斯的话展现了出来而已。
『我将会永远留在这片黑暗中,永远……』
塔莉娅倒在了地上,她的精神已经错乱了。
阿特凡斯的真正意图,就是用【七重地狱】激发塔莉娅内心的阴暗面与软弱面,以此摧毁塔莉娅的精神。
时间仿佛不再流动,因为塔莉娅已经不再需要时间了。
就在塔莉娅觉得自己将要就此走向毁灭的时候,突然,一道光芒破开了黑暗,将她拉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究竟是真实,亦或者还是虚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