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碧霄这么一说，宋祁识海中的某些记忆画面，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在雷帝悟法崖洞，传承雷帝经草创总纲时，宋祁看见了很多零碎的画面。
不过画面很模糊，与清晰这两个完全不搭边。
但现在，宋祁像是被碧霄点醒了一般，回忆出了少年雷帝真颜。
他有着一头靓丽的飘逸紫发，身躯挺拔修长，眉心处有类似碧霄的闪电印记。
肌体整体上呈现为小麦色，像是现世中的户外运动达人。
“唔……”
宋祁沉吟。
雷帝具体的容颜，却是如何都回想不起来了。
画面中的雷帝处于圣者境界。
原来雷帝早在圣者之时，便已经能够做到收放自如，返璞归真。
再看看碧今夕这些不肖子孙，一个个还都是蓝精灵。
真是逊呐……
倒不是说蓝精灵不美，只是异域风情终究不是主流审美。
初看时会比较惊艳，如果总看的话，缺少余味。
像是碧霄娘娘，那才真是美若天仙，气场直追嫂嫂。
“我不修宿命，亦不修因果。”
碧霄娘娘的话音悠悠传来，打断了宋祁的沉思。
“但当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即便不修，也可窥探与自己有关的命运，或是因果。”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
哦……宋祁想起来了。
初见嫂嫂时，嫂嫂也说过类似的话。
碧霄与嫂嫂同处一个时代，如果主时空中没有太大的变动，那么碧霄应是也踏上了登天路。
就是不知道，没有了宋祁的影响，碧霄娘娘最终的成绩如何。
“常人总说，诸天万界。”
“绝大多数生灵对于诸天万界的理解，只限于一方宇宙，无尽的生命源地。”
“每一座生命源地，都有着自己的天与地，自成一界。”
“这样解释诸天万界，确实没有问题。”
“但真正的宇宙，无尽浩淼，存在无垠时空，像是密密麻麻的网络，交织成一团。”
碧霄自说自话，就好像道台下的宋祁并不存在一般。
而宋祁的心头却是大惊。
因为碧霄所言，与宋祁踏上登天路所见，如出一辙。
一条岁月长河作为主干，自上而下，娟涓流淌。
无数的支脉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每一处切面，便代表着一座不同的时空。
这是时间与空间的共同交汇。
构成了真正的诸天万界，亦可称之为时空网络。
宋祁只觉得心脏“嘭嘭”直跳。
碧霄娘娘并非是在胡言乱语，而是真的知晓何为时空。
“我们所身处的宇宙，坐落在岁月长河的主干上，不可分割，不可逆乱，是真实，是唯一。”
“所以这一座宇宙，是主宇宙。”
“它是诸天万界的核心，影响着万界的运转。”
“而其他延展出来的支脉，虽然存在，本质上却是泡影。”
“你见过我，但见到的也不是我。”
碧霄娘娘的境界与位格，要比宋祁想象中还要高。
她绝对是与嫂嫂同等层次的存在。
当初宋祁见嫂嫂，不过是初入六境的小小蝼蚁。
即便嫂嫂想要多说些什么，宋祁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听。
但宋祁今日见碧霄娘娘，却是六重天的天人武圣。
而且宋祁已经真实接触过时空网络，所以碧霄娘娘愿意多说一些。
宋祁也有资格，稍微多听一些。
“小子……确实前往过一处不同的时空。”
“在那里，踏上了登天路，见过娘娘。”
碧霄娘娘颔首。
即便宋祁不说，她大致也能猜出个大概。
登天路的三缄其口，瞒得了其他人，但瞒不了同样踏上过登天路的生灵。
“那我怕是在你手上败的极惨吧。”
碧霄娘娘淡淡瞥了宋祁一眼。
宋祁挠头，尴尬傻笑。
您瞧您这话说的……
“险胜，险胜而已。”
“娘娘言传身教，小子今日的雷道造诣，全靠娘娘您早期的指点啊。”
“这么算来，娘娘当为半师。”
碧霄娘娘不语，因为有些无语。
“主宇宙为实，万界为虚。”
“所以万界中哪怕有同样的我，实力也大大不如真我，万灵皆是如此。”
宋祁双眸突然睁大，愣在原地。
原来如此……
宋祁是地地道道的草根出身，在踏上登天路之前，既没有接受虞皇传承，也没有接受黎皇传承。
唯一的大机缘，是毁灭之莲。
但当时宋祁的位格太低了，即便有郁封天出手相助，能够攫取到的机缘也并不多。
以宋祁当时的底蕴，是有资格踏上登天路，但却无法与皇道古族生灵比肩。
如果是主宇宙中的登天路，宋祁绝无问鼎的机会。
但如果换一处时空呢……
其他时空中的生灵，即便存在，也远远不如真我强大。
这一刻，宋祁终于恍然大悟。
这是虞皇早早就铺好的一条路。
来的人可以是宋祁，也可以是其他人。
无论是谁，只要身负一定量的人道气运，都可以走上那条特殊的登天路。
但具体能带回多大机缘，则完全看个人造化。
“世人对登天路的了解，仅局限于它是天道一角演化而成。”
“不过世人，对真正的天道又有多少了解呢？”
碧霄娘娘抬头，像是在仰望苍天。
“每一方生命源地，皆有自我独特的运行规则。”
“这是那一方生命源地的天道。”
“而宇宙，亦有着宇宙的运行规则，它超然于所有规则之上，每一方生命源地的规则，都受制在宇宙规则之下。”
“这……才是真正的天道。”
对于碧霄娘娘的这番话，宋祁并没有显得多么震惊。
因为宋祁早有相关的猜想。
之前在大荒上，层次低，眼界窄，分不清规则，也分不清什么所谓的天道。
但当宋祁走出大荒，进入宇宙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区区大荒天道，不值得让虞皇如此谋划。
虞皇真正取代的，嗯……准确来说是融入，并非取代。
他融入的，是主宇宙的规则。
“按理来说，你在其他时空中得到的登天路赐福，要弱于主时空的登天路赐福。”
“因为万界的天道，也不如主宇宙天道强盛。”
“但是……有人为你改了命。”
碧霄娘娘注视着宋祁，意味深长。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宋祁脚底板升起，一直冲到天灵盖。
原来这才是虞皇的布局。
环环相扣，一环算计胜过一环。
虞皇祭天，搅乱命运与因果。
只要踏上登天路的人，能够将登天路赐福带回。
虞皇便可以扰乱视听，让其他时空的登天路赐福，享受主宇宙同样的待遇。
这一切并不是虞皇特意为宋祁准备的。
只是恰好踏上登天路的人是宋祁。
正因为宋祁带回了其他时空的登天路赐福，终于得以入虞皇法眼。
在虞皇真身显化之后，他特意来见了宋祁一面，传授宋祁皇道经文与皇道绝学。
为什么留在大荒上的明子是宋祁？
因为在虞皇祭天之后，宋祁将享有虞皇留下的最大机缘。
所以宋祁必须要留在大荒上，承受最严苛的磨砺。
没有拿好处冲在前头，遇到困难就退缩的道理。
“娘娘……”
宋祁的声音略显颤栗，因为突然有好多知识涌入宋祁大脑，让宋祁的内心很是复杂。
“您说主宇宙为实，万界为虚，是何意？”
碧霄娘娘沉吟。
“万界真实存在，但亦尽数为虚幻。”
“因为万界中的生灵无论怎样‘经天纬地’，都不可能进入到主宇宙中来，甚至就连对主宇宙产生影响都无法实现。”
“而主宇宙中的强者，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万界。”
宋祁就是一个最大的例子。
“可是……”
虞皇是不修时间的，这一点宋祁很清楚。
那虞皇又是如何将自己送回到太古的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黎皇的助力？
“看来你对宿命的了解，还是太过于肤浅了。”
碧霄娘娘笑了笑，“命运长河也是河。”
“以此河取时间长河而代之，有何不可？”
宋祁心头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经碧霄娘娘这么一说，宋祁突然对皇者的伟岸有了一定具体概念。
为什么皇者可以天上地下无敌手，非同为皇境的生灵不可敌？
那是因为皇者全部都是概念神，可以把概念具象化。
“好了，今日的谈话，到此为止。”
宋祁想要道谢，却被碧霄娘娘挥手打断。
“你不必谢我，你我既然有缘在主宇宙中重逢，我便理应为你解惑。”
“更何况，你还寻回了皇祖的创法地，我族自是不能白拿你的。”
“你还有什么需求，尽管道来。”
宋祁的七彩宝葫芦里面，紫霄嗡嗡作响。
死嘴，快说话啊！
哪怕全宇宙中的雷道奇珍尽数灭绝，雷陨族中也不可能缺少雷道奇珍。
宋祁心领神会，将紫霄取出，向上一捧。
“弟子有雷刀一柄，奈何缺少圣道奇珍，始终未能加以祭炼。”
碧霄娘娘终于被宋祁气笑了。
这宋祁，盐都不盐了，直接就以弟子相称了是吧？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话虽然不是这么用的，但漫漫修行路，一名成功的修士，就不可能只有一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