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一片片的哀嚎声从空房子里传出来,亚历山大站在房子外许久,却没有走进去。
在他身边,几个热那亚军官神色怪异的望着他,然后又看看一旁的另外几个阿格里人。
这里是亚历山大下令收留伤员的地方,里面全是阿格里和热那亚的伤兵,至于负伤没有逃掉还活着的威尼斯人,就没有人再去关心他们了。
亚历山大不是烂好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伤员对于军队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负担,能好好照顾己方伤员的军队都几乎没有,而恶劣的治疗条件和原本战场上就肮脏不堪的环境更是伤患的最大威胁,这甚至比敌人的武器更加可怕。
所以亚历山大没有下令去管那些被俘的威尼斯人伤员,至于士兵们从被他们抓住的俘虏身上抢夺值钱的东西,就更没有理会。
谁得到,属于谁,是如今这个时代的规矩,也正是这些规矩才能激励士气,至于这么做是否正确,亚历山大和其他人一样并不在乎。
所有轻重伤亡总计达到了300多人,看着这个粗略算出来的伤患数字,亚历山大嘴里有些发苦。
他的兵力如今只有不到3000,可一次战斗伤亡率居然已经达到十分之一,这让亚历山大一点都不觉得这场战斗有多么划算。
当然,如果看他取得的胜利,那么他是应该感到骄傲的,因为他不但击溃了比他多出将近2倍的强敌,而且还得到了大批的战利品,只是看那些混乱堆砌在空地上的武器铠甲,还有士兵们按照规矩上缴给他的那份财物就可以知道,他的收获很大。
但是这300多人的损失却还是让亚历山大觉得有些受不了。
虽然这其中阵亡的只有不到100人,而大多数是各种程度的负伤,可只要想想当下那可怕的重伤必死,轻伤也跑不掉的医疗方式,亚历山大觉得那些伤员能够复苏的机会真是太渺茫了。
热那亚人有些受不了了,虽然他们在战场上很勇敢,但是站在这房子外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里面此起彼伏的痛苦叫声让他们身上起了层层的疙瘩,而且他们也不明白这位伯爵发了什么疯,要来这种地方。
负伤的人会被无情的抛弃掉,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也许战场上会有人不肯放弃他们的亲人,但是因为担心瘟疫传染,那些伤员还是很快就会被安置在旁人无法接触的地方,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自生自灭。
“死人都掩埋了吗?”亚历山大低声问。
“是的大人,双方的死者都已经掩埋。”一个热那亚军官回答到。
连敌人的死者一起掩埋,这固然是因为遵循教规,更大原因是防止瘟疫。
“那些负伤的威尼斯人,轻伤的可以放他们回去,至于重伤的,”亚历山大慢悠悠的吩咐,他看了眼这处房子附近的其他房屋“让他们呆在里面,是生是死就让他们听天由命了。”
“大人,放那些轻伤的俘虏走吗,或者我们可以找威尼斯人要赎金,那可是一大笔钱。”另一个热那亚人有些惋惜的问。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表露出少许不满,这些被罗维雷派来支援的热那亚人很多并不太看得起亚历山大,他们认为他纯粹就是靠着一张脸吃软饭才得到老罗维雷的喜欢。
至于巴伦娣,很多人虽然知道这位小姐深受大主教的宠爱,但是她在罗维雷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位,这些佣兵里却没有太多的人清楚。
所以连带着,亚历山大在他们心目中也就成了个小白脸。
但是奥拉尔一战让他们看到了个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亚历山大,如果说在比萨他们还不了解这位年轻伯爵,在奥拉尔,这些热那亚人已经自认算是对这位伯爵大人很熟悉了。
“不需要赎金,那些麻烦交给维斯尼人去烦恼吧。”
亚历山大知道对热那亚人来说,与威尼斯人多年的仇怨让他们的只要有机会都不会放过任何欺辱对方,但是在战场上这种仇怨固然能让己方同仇敌忾,但有时候却也容易变成蒙蔽双眼的祸根。
米兰人刚刚证明了这一点,强烈的复仇心让他们失去了冷静,而最终导致一场原本占有绝对优势的战斗变成了惨败,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卡尔吉诺的军队并没有在击溃敌人后立刻调头支援奥拉尔,而是一直在驱赶和追击威尼斯人。
听到这个消息时,亚历山大觉得手下那些热那亚人比他还要气愤,那样子就好像是被人出卖了似的。
事实上也难怪热那亚热的愤怒,卡尔吉诺没有及时回援奥拉尔,未必没有想让亚历山大吸引住那5000米兰人,然后自己趁机取得大胜的想法。
至于说亚历山大是否能支撑住等他回来,卡尔吉诺显然是根本不在乎的。
甚至他也许在心里正等着米兰人全歼亚历山大之后再回去收拾剩下的米兰人,也许那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伤患永远是一支军队的包袱负担,即便是轻伤员,可在如今也如此。
“找那些当地人,”亚历山大知道自己的军队同样担负不起那么多的伤患负担,所以他决定花钱“告诉他们我会支付他们报酬,让他们照顾我们的人,至于威尼斯的人让他们自己掏钱照顾自己。”
亚历山大知道他这个命令其实就是谋杀,那些留下来的威尼斯重伤员身上的财物早就已经被洗劫一空,他们根本拿不出什么值钱东西为自己保命。
这真是个残酷的时代,亚历山大心里低声自语,他知道自己这种把残忍决定归结于时代的做法其实也只是在找借口,但是他不可能去当圣人,特别是在还有一个如皮蒂留诺这样的敌人,和卡尔吉诺与乔瓦尼这么两个显然不靠谱的盟友的时候。
离开伤员的房子,看着来来往往满脸兴奋的士兵,亚历山大的心情多少好了些。
这一战对他来说其实是收获颇丰的,缴获的大批武器和各种米兰人没来得及带走的补给就足以让亚历山大心情大好,而很意外的居然还缴获了米兰人的军资车,这倒是让亚历山大高兴之余又有些羡慕米兰人的财大气粗。
很显然这支米兰军队携带的也只是属于他们的那一小部分可能会临时使用的军资,可即便这样,当奥孚莱依大致计算出,即便之前显然已经被米兰人自己洗劫了一次,而后士兵们的才按照给亚历山大的提成上缴,也高达将近2000弗洛林后,亚历山大真的很想对斯福尔扎家的人说一声:“别打了,土豪,咱们还是当朋友吧。”
天色已经慢慢暗淡下来,整个镇子上却一片通明,镇子里看不到当地人,大街小巷里都是士兵。
之前在战斗开始之前,奥拉尔人是不肯离开家的,他们他们当中甚至有人还打着跑到镇子外去看热闹的心思,但是当亚历山大在镇子里设置防线后,他们才感觉到了危险。
奥拉尔人是排外的,他们让教堂牧师和几个有身份的人去和这些当兵的交涉,但是却连传说中的伯爵大人都没见到,就被一个有着南部口音的那不勒斯人赶跑了,然后奥拉尔人不得不被迫匆忙离开家,这让他们第一次明白了战争和他们并非无关的。
“我们破坏了不少房屋啊,”亚历山大有点无奈的对旁边的奥孚莱依说“去告诉那些奥拉尔人,让他们把损失告诉我,我会赔偿和补偿他们,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
“遵命大人,”奥孚莱依略显兴奋的点点头,他知道亚历山大说的需要时间是什么意思“大人,您要进军蒙蒂纳了吗?”
亚历山大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让奥孚莱依看到了答案。
作为蒙蒂纳伯爵,亚历山大用战绩证明了他有资格拥有这个头衔,这对于任何一个还不能用高贵血嗣为仰仗,也没有庞大关系当靠山的新贵族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尽快进驻蒙蒂纳,强调自己的合法宣称权,如今成了摆在亚历山大面前的首要任务,至于说雷亚罗的皮蒂留诺,还是留给乔瓦尼去头疼吧。
亚历山大显然有些不厚道的琢磨着。
一个士兵快步走来,他脸上的汗水在火把映照下闪着亮光。
“大人,那个卡尔吉诺派人来了。”提到热那亚人,阿格里士兵的口气不太好,事实上即便是另外热那亚人听到卡尔吉诺的名字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他们说要见您。”
对手下的这种情绪,亚历山大没有制止而是选择了故意忽视。
‘他们’和‘我们’,或者是‘他们的热那亚人’与‘我们的热那亚人’,是不是自己人或者会不会成为敌人,总是在这种小小的变化中满满酝酿而成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早先就可能隐藏这两个家族之间的种种矛盾,否则老罗维雷也不会拒绝了卡尔吉诺的求婚,但至少在奥拉尔一战后,与卡尔吉诺比起来,亚历山大手下的热那亚人更认可他们这位年轻的伯爵指挥官。
这种认可在战场上固然重要,在战场之外有时候也同样会起到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卡尔吉诺的使者是个胖子,已经有热那亚人告诉亚历山大这个人是卡尔吉诺家的一个亲戚,也是卡尔吉诺本人的亲信。
所以当看到那个满脸倨傲的胖子后,亚历山大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说到:“去告诉你的将军,我的军队会转向蒙蒂纳,我希望他能尽快和干迪诺公爵会合,毕竟皮蒂留诺不是他刚刚对付的那些威尼斯人,他不会总有这种好运气的。”
“可是……”胖子瞠目结舌。
“还有你回去后告诉他,我对于他在奥拉尔的行为很不满意,所以在今后的战斗中我会按照自己的方式作战,他不要再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
“你怎么敢……”胖子的眼睛睁大,声音因为意外和愤怒已经有些发抖。
“最后还有件事,”亚历山大根本不理胖子要说什么,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让他准备5000佛罗林送到蒙蒂纳去,”说到这亚历山大停下来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胖子“告诉他,如果他想买个名将的好声望,这个价格并不算贵。”
胖子原本因为愤怒显得激动的神色满满消失,他看着亚历山大顿了顿,才沉沉的说:“好吧,我会把你这些话带给我的大人,不过伯爵也请你记住,你这么干将来……”
“我知道,我会负责任的。”
亚历山大微笑一声,扔下目瞪口呆的胖子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胖子似乎饱含愤怒,含糊不清的嘟囔,不过亚历山大不在意他在背后念叨什么。
他也并不担心卡尔吉诺会拒绝他的条件。
对卡尔吉诺来说,用5000弗罗林买下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名声,其实算算还是很划得来的。
至于亚历山大,他现在更看重的是金灿灿的弗罗林和沉甸甸的杜卡特,一场大胜能给他带来的名声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甚至也许还可能是个不小的麻烦。
从知道老罗维雷曾经拒绝了卡尔吉诺的求婚后,亚历山大就隐约猜测那两个热那亚最大家族之间的关系。
一个世代掌握着热那亚教会权力的家族与曾经的热那亚总督的后裔,这两者之间也许并不如旁人看到的那么融洽。
卡尔吉诺在击败威尼斯人之后却没有及时回援奥拉尔镇,甚至就此轻轻放过了原本可能会被彻底围歼的米兰人,这其中未必只是因为简单的嫉妒。
亚历山大心里琢磨,想到接下来即将在这片土地上迎来的那些关系错综复杂,甚而稍不留神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的处境,亚历山大原本因为击败米兰人而喜悦的心情渐渐淡了下去。
夜空中传来了阵阵歌声,那是阿格里人在唱他们的山地歌谣。
亚历山大沿着街道向前走着,在他四周,猎卫兵警惕的盯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和经过的人。
“如果我被人突然暗杀了,那也是我命该如此,”亚历山大对身边的保罗·布萨科说“就和我们今天的胜利一样,这样的胜利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或者我正在不停的耗费我的好运气,直到有一天需要还债。”
保罗·布萨科有些意外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会在这个取得胜利的日子说这样的话,看着在夜色中停下来望着远方旷野的亚历山大,布萨科觉得亚历山大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获得的胜利轻松多少。
蒙蒂纳,亚历山大这时候考虑的已经不是皮蒂留诺,而是作为他领地的蒙蒂纳。
与巴伦娣的婚约让他拥有了蒙蒂纳伯爵的身份,不过迄今为止也只是身份而已。
蒙蒂纳的重要其实并非如老罗维雷对他说的那样,是因为城堡里那些价值不菲的艺术珍品,甚至不是因为本身那美轮美奂的城堡,而是因为蒙蒂纳新堡恰好处于罗马涅与托斯卡纳之间。
南拒罗马,北扼米兰,东慑威尼斯,西联热那亚,更是近可直取比萨,远则威慑弗洛伦萨。
这样一个地方,自古以来都不是能够随便获得的,至于想要长久的保住,就更是困难。
老罗维雷把蒙蒂纳新堡作为巴伦娣的嫁妆,而又让巴伦娣和他订婚,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呢。
也许有吧,不过现在亚历山大却不想考虑的太多。
望着旷野,亚历山大忽然抬起手向着远处指了一下,然后他回头对布萨科说:“我们可能要辛苦一下了,去告诉卡罗和奥孚莱依,我们明天早晨就出发。”
布萨科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亚历山大,不过还是点头表示听到了。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黑暗当中传来,猎卫兵们立刻警惕起来,他们一手握着短火枪,一手紧攥刀柄把亚历山大围在其中。
一个矮个子身影顺着护墙跑过来,这个人显然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当看到杀气腾腾的猎卫兵时,那个人不由吓得发出一声惊叫,转身就要逃跑。
听到那声惊叫,保罗·布萨科已经举起火枪的手臂向上一抬,他向前快跑几步就追上那个人,然后拽着衣领把那个人拖到了亚历山大面前。
“是个小毛孩子,大人,”布萨科故意用轻松的腔调说“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来。”
亚历山大看了看那个满脸惊慌的孩子随意问着:“你是镇上的?”
“是,我就住在奥拉尔。”男孩立刻点点头,在说话的时候他来回打量着附近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亚历山大有点好奇的问。
“我,在找一个女人,”男孩先是略显犹豫,然后才说“我知道她和她们的那些人应该就住在离镇子不远的树林里,不过现在我不知道她去哪了,所以只能到这附近来找她。”
“住在树林里?”
男孩的话让亚历山大不由想起了霞斯基娜和她的那些吉普赛人。
当从霞斯基娜那里听说老古尔佳居然没死时,亚历山大意外之余只能感叹那个吉普赛人的命还是真长。
毕竟在如今这时代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下来,已经可以堪称奇迹了。
对老古尔佳,亚历山大没有再想把他怎么样,那个吉普赛人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他甚至如果不仔细去想都快忘了那个人的长相。
“你是在等一个波西米亚女人?”亚历山大的声音微微柔和下来,他可以从男孩眼中看到熟悉的神色。
那是懵懂的爱情。
“我不管她是不是波西米亚女人!”男孩好像被刺激到了似的,甚至忘了害怕大声分辩起来“我只是因为她是个漂亮女人。”
“那么你只是因为她漂亮?”亚历山大接着好笑的问。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男孩愣愣的说“难道女人除了漂亮还有其他什么让男人喜欢的吗?”
猎卫兵们被男孩的话惹笑了,他们暧昧的看着那被笑得不知所措的孩子,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领主大人的脸色有点不对,于是赶紧纷纷打住。
“也许是因为漂亮吧,”亚历山大的声音有些恍惚,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看向那似乎不可能望到的地方“不过总还是有些其他东西让你觉得比漂亮更重要,哪怕她是个波西米亚人,哪怕她不能和你一样说她喜欢你,哪怕她被迫离开你很远很远。”
亚历山大的情绪有些低落,他随意挥挥手示意放了那个男孩,然后他重新坐到护墙上。
“我们明天就走去蒙蒂纳,”亚历山大像是对旁边的保罗·布萨科,又像是自己说“那里是我们的新家。”
1497年5月4日清晨,亚历山大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他的军队未经修整突然离开经过一场激战的奥拉尔镇。
这个举动大出距奥拉尔西南方扎营的卡尔吉诺的意料之外,当他听说奥拉尔突然变成一座空镇子后,他立刻派人四下寻找亚历山大的去向。
而后直到第二天,卡尔吉诺才得到一个确凿消息。
亚历山大的军队出人意料的被发现出现在了通往蒙蒂纳新堡的路上。
1497年5月5日,蒙蒂纳伯爵亚历山大进驻新堡。
也是在同一天,从弟勒尼安海岸港口通往罗马的大路上缓缓走来了一支车队。
在车队的一辆马车上,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罗马城,箬莎正对旁边一脸不安的马希莫说:“我听说热那亚大主教的女儿长的不是很漂亮,是吗?”
“是的伯爵小姐,她肯定不如你漂亮。”
一点节操都没有的修道士很没骨气的逢迎着。
“不过她毕竟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所以我决定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那位罗维雷家的小姐。”
看到箬莎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敷衍有想要轻轻放过这件事的念头,修道士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哀叹:
“我的领主啊,你现在在哪啊,为什么不来拯救可怜的马希莫呢?”
修道士一路自怨自艾的陪着箬莎进了罗马城,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厄运其实刚刚开始。
这是因为车队没有走出多远,他就听到路边有两个人正兴趣盎然的讨论着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更糟糕的是,马希莫觉得这两个人肆无忌惮的议论肯定是让车里的箬莎听到了。
“我说,你听说了吗,那位罗马的公主,也就是刚刚死了丈夫的那个年轻小寡妇,”其中一个人满脸暧昧的说“好像有了个新欢啊。”
“哦,这件事啊,我当然听说了,好像这事和一个从那不勒斯来的小领主有那么点关系,那个小领主叫什么来着,对了,阿格里的贡布雷。”
听到这里,马希莫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