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从卧室里突然传出来,站在走廊里的普拉托吓得不由一哆嗦,听着里面痛苦的叫喊声,普拉托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那焦急的神情让闻讯而来的很多瓦拉几亚贵族眼神古怪,神态异样。
普拉托也察觉到了他这样子似乎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才是孩子的爹,这个想法让他不由吓了一跳,不过他也的确是在为女大公殿下能否顺利生产担心不已。
普拉托如今的所有家当都在巴尔干,当初他刚到布加勒斯特的时候,为了便于站住脚,亚历山大把他打扮成了一个不但身怀巨资,更是手眼通天的大商人,当时的普拉托只是在不停的演戏,虽然有时候也曾经幻想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成为伪装的这么一个人物,但他从没想到过这个幻想会真的实现,而且还是这么快。
如今的普拉托是有钱又有势,遍布巴尔干的生意让他在为亚历山大服务的同时,依仗着把触角逐渐深入这块土地的贸易联盟的力量,他赚了个满钵满盘。
不过普拉托很清楚,他能够有今天依靠的是亚历山大,也是索菲娅。
做为亚历山大在巴尔干的代理人,索菲娅拥有的权力越大,对普拉托来说他就越能顺顺利利的发财致富,而索菲娅在瓦拉几亚的地位是否稳固,更是不但影响着他的生意,甚至还可能决定着他能否平平安安的享受财富给他带来的好日子。
所以就这点来说,对索菲娅是否能顺利生产,普拉托的关心丝毫不比亚历山大少。
又是一声叫喊,虽然因为无法说话而听不到喊的是什么,但是那痛苦异常的惊叫还是吓得普拉托头上冒出了冷汗。
房门打开,一个个的男女仆人匆匆忙忙的进进出出,而走廊里的人们也随着从里面传出的声响心里时松时紧。
房门又关上了,只留下外面一群面面相觑的贵族。
忽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慌乱的喊叫人,外面的人似乎听到有人叫喊,有人跑动,还有的似乎撞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响。
一时间人们在牧首的带领下不由向着卧室门口围拢过去。
里面的声音更嘈杂了,除了索菲娅痛苦的喊叫声,似乎还有什么人同样的叫喊。
接着,随着一声不知道谁发出的欢呼声,外面的人好像听到里面传来了一连串的叫喊:“生了!生了!”
听到里面的声响,外面等待的人们霎时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这个时候不论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思,所有人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而牧首更是已经举起手里握着的镶金大十字架杖,准备为已经降生的王子或是公主咏颂祈福经文。
可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叫,接着似乎很多人都跟着叫喊了起来。
外面人的心霎时提了起来,他们一脸惊容的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依旧在不停的忙碌,甚至还有人似乎在吵闹,又过了一会就在人们已经有些不安起来,一些贵族更是开始向牧首请求是否应该敲门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时,突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亚历山大从里面一步迈了出来!
他双手抓着两扇房门的把手,脸上的神情很奇特,看上去就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他的目光只向那些立刻围过来的贵族们瞥了一眼,就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布加勒特牧首。
“生了,我有儿子了!”亚历山大对牧首大声说,就在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纷纷发出感叹的呼声时,亚历山大根本不理会他们接着继续说“我还有了个女儿,所以牧首大人请您给我的孩子们做双份的祈福弥撒吧。”
说完,不等门口那些人明白过来,亚历山大已经“砰”的一声再次关上了房门。
门外,所有人愣愣的发了会呆,然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不解的问:“公爵的确有个女儿,不过他为什么要让牧首大人这个时候为他的女儿祈福?”
听到那人的话人们不由向他看去,可随即就有人发出了意外的惊呼:“公爵说的是殿下的孩子,双胞胎?!”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的话让四周的人一愣,接着整个走廊里立刻响起了一连串的惊讶呼声。
1500年3月27日,瓦拉几亚女大公索菲娅·亚莉珊德拉·巴列奥略与布加勒斯特夏宫产下一对兄妹双胞胎。
卧室里,热腾腾的水汽似乎已经可以在房间里洗个桑拿,已经没了力气的索菲娅懒懒的躺在枕头上,她的头发被汗水浸得湿湿的散乱的贴在额头上,不住喘着粗气的嘴巴时不时的张开一下,那样子有点像是缺水的金鱼。
索菲娅累坏了,她从没想到生孩子居然这么痛苦而且费力,可怕的是居然还连续生了两个,这让她觉得要比穿着全套甲胄不停的奔跑还要困难。
不过她的精神却依旧很好,一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站在一旁的亚历山大和他抱着的两个孩子,看着亚历山大抱着孩子满脸是笑的样子,索菲娅发出了声不满的哼声,然后她忽然抓起抱枕砸了过去。
看到亚历山大立刻侧过身子保护着孩子们,用后背挡住抱枕,索菲娅就更是不快,她把头扭向一旁一副完全不想再见到他的模样。
亚历山大笑了起来,他知道索菲娅显然是嫉妒了,于是他抱着孩子们坐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一对儿女放在她的身边。
“这是我们的孩子,一下子我们就有了儿子和女儿,你不觉得高兴吗?”
亚历山大笑着在索菲娅耳边轻声说,看到她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回头向孩子们看去,亚历山大不禁露出了微笑。
看着两个皱巴巴的婴儿,索菲娅有点嫌弃的皱了下眉,然后伸出手指满是好奇的试图去戳一下其中一个孩子的脸颊。
这立刻吓坏了房间里的所有人,几声倒吸凉气的抽气声同时响起,所有人心头都不由闪过刚才临产时候因为痛苦而挣脱了绑着手臂的索菲娅把个仆人直接一拳打断了锁骨的情景。
好在早有准备的亚历山大立刻伸手抓住了索菲娅的手,然后他趁势把索菲娅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你现在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亚历山大说着啄了下索菲娅的手心“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等到你睡醒了还要给孩子们喂奶呢。”
索菲娅听到这个一愣,然后忽然就要扯开衣领。
亚历山大赶紧拦住了她,同时回头向站得稍远些的仆人们摆摆手。
仆人们纷纷退出了房间,当终于只有两个人时,亚历山大看着脸上终于露出疲惫神色的索菲娅,他轻触她的额头,随后轻声说:“好好睡吧,我就在你身边,我保证等你醒了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索菲娅嘴里发出声咕噜的声响,她抬起手似乎想表示什么,可最后终于抵抗不住疲惫闭上眼睛,没有一会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看到索菲娅睡着了,亚历山大抱起了孩子,望着这对看上去根本分不清谁对谁的一双儿女,一阵激动让他险些发出欢呼。
他抱着孩子走向与卧室相连的另一个房间,那里已经有三个身体健壮的奶妈在等待着,原本这是为了预备着如果索菲娅生产困难无法自己哺乳时的不时之需,可现在看来这个准备倒是真的很有用了。
看着两个女人立刻掀起衣襟给两个孩子喂奶,亚历山大不禁又露出了笑容。
索菲娅的身体很健康,这就导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健康,这原本是好事,只是这么一来在生产的时候她就难免要受些罪了,更何况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是一对双胞胎,在看到一个孩子降生之后,紧接着居然又冒出一个,当时真是让旁边的人吓得不轻。
亚历山大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因为太过高兴他甚至完全没有注意那两个女人的样子,直到通往走廊的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谢尔小心的走了进来。
“老爷,牧首大人和外面很多人都想要见您。”谢尔先说了句,然后才揉着双手有些紧张和兴奋的说“大人,请允许我向您表示祝贺,还有我以所有瓦拉几亚和克罗地亚以及波斯尼亚猎卫兵的名义,请求您允许我们向王子和公主殿下的效忠。”
看着谢尔有些忐忑的模样,亚历山大稍微想想,然后欣然点头。
按照协约,被招募的巴尔干猎卫兵将会在亚历山大的军队里服役十年,然后他们可以选择继续为他服务还是解除契约返回故乡。
按照亚历山大的猜想,会有一批如谢尔这样的巴尔干人留下来继续为他服务,不过大多数人会选择返乡。
而在这之前,每年瓦拉几亚都会以输出兵源的方式与亚历山大履行契约,而当第一个十年到期时,其实他的军队已经在之前的几年当中随着不停的补充新兵完成了新老交替,这就可以有效的防止随着老兵退役而导致军队的素质有所下降。
在这个时代,保持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是至关重要的。
不过这还不是关键,对亚历山大来说,招募巴尔干农夫固然是因为看中他们价廉物美,可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让他做出这个选择。
每一年退役的巴尔干人都将会因为他们在亚历山大军队中学到的经验而得到重用,而在这漫长的十年当中,亚历山大有足够的时间通过种种训练和教育,把这些巴尔干人培养成受到他的思想和观念影响的听话的士兵。
然后这些人会回到他们的故乡,他们有些人也许会继续当农民,有些却会进入瓦拉几亚,克罗地亚,甚至是塞尔维亚和匈牙利的军队。
亚历山大相信,这些人当中的很多人将会成为他在巴尔干和东欧诸国的代理人,他们将会成为他在这些国家的代理人。
就如同现在谢尔一样,这些向他的孩子们宣誓效忠的猎卫兵,即便他们在服役期满返回巴尔干,也将是他的孩子们最忠实的拥护者。
想到这些,亚历山大就不由笑得有些得意,然后他才想起来,那些瓦拉几亚贵族们还在等着他的消息。
“去请牧首和宫廷长老们来。”亚历山大吩咐着。
做为与匈牙利有着很深渊源的巴尔干国家,瓦拉几亚多少保留着早年匈人征服之前时代的习俗,其中有着典型部落国家痕迹的长老制就是一个证明,而这种制度在很长时间内又因为受到了东罗马元老院的影响而逐渐变化,直到最终演变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古怪制度。
这些长老们大多是早年的王室旁系分支的后裔,虽然这些人已经失去了争夺瓦拉几亚王位的机会,但是却成为了拥有很大话语权的宫廷元老。
而其中有一项权利就是除了布加勒斯特大教堂的教士长,也就是如今的布加勒斯特牧首之外,这些人对新生儿拥有着是否承认他或是她为合法的王室成员的权利。
谢尔出去没一会,一群人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这时候两个已经吃好喝足的孩子开始发困,在奶妈温暖舒适的怀抱中,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如同两个粉红色的肉虫子般卧在那里,任由一群头发灰白,或是满脸橘皮的了老头好奇而又激动的欣赏着。
瓦拉几亚自从穿刺公弗拉德三世之后就一直宝座空悬,虽然他的儿子采佩斯曾经一度距离大公宝座是那么近,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能如愿以偿。
这对瓦拉几亚人来说是见很糟糕的事,毕竟宝座空悬太久的结果就是不但会引起国内的动荡,更有可能会引起他国君主的觊觎。
而之前波西米亚和匈牙利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对瓦拉几亚大公宝座的明显垂涎几乎已经是人人尽知。
所以当索菲娅继承了瓦拉几亚大公爵位后,瓦拉几亚贵族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她尽快产下公国继承人以安人心,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明知道亚历山大那段时间整天在索菲娅的房间里干什么,可却没有人表示反对的原因。
对亚历山大,瓦拉几亚人或许是有戒心的,可对于他能让女大公早早怀孕这件事,他们却是乐见其成。
长老们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低声议论着,亚历山大倒是注意到这些人当中有的神情似乎并不如何热情,甚至多少有些冷淡,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也并不担心这些人中有人会忽然站出来否定他的孩子们的身份,因为他知道他们不敢!
博德佩德,以女大公顾问的身份隐隐的影响着瓦拉几亚的宫廷,而乔治利鲁欧则被索菲娅直接任命为了布加勒斯特城防官。
不论是宫廷还是军队,如今的布加勒斯特都掌握在索菲娅的希腊人手中。
议论很快就结束了,所有人都看向长老中身份最高那几个人,而这几个人的目光则望向布加勒斯特牧首。
在众人注视下,牧首走到了两个孩子面前,他低头仔细看了看这对熟睡的孪生兄妹,然后把手里的大十字架的杖尾倾斜,分别在两个婴儿头顶上空不远的地方虚虚的轻点。
牧首的声调有些无力,可他却拒绝了旁边一个牧师搀扶,而是一直不停的低声咏诵着信经中的经义:“我确认赦罪的圣洗,只有一个,我承认生命来与上帝的创造与恩赐,就如我现在看到的这个,我期待死者的复活,及来世的生命,也将把这义传授下去。”
牧首认真的背诵着这段经文,当他停下来用手轻轻虚划十字时,房间里所有人都低声回应着这祈祷。
亚历山大同样在祈祷,在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向冥冥中的什么祈求让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不过他知道既然作为他的儿女,那么他们的一生就注定不会平凡。
一位长老走了过来,按照习俗他从旁边仆人手里接过了鞭子和一根木棍,在向亚历山大低声询问后,长老把这两件东西交叉着先后轻轻虚按在孪生兄妹的身上,同时嘴里用某种已经很少有人能听懂的方言低声念叨着什么。
“鞭子让你如牧羊般仁慈的统治这个国家的人民,木棍让你立下这片土地上的界碑证明自己的权利。”
牧首低声为亚历山大翻译着长老的话,当这古老的仪式终于结束时,牧首似乎看到亚历山大脸上露出的一丝满意的笑容。
“按照教规,需要在一个月后的今天为新生儿施洗,”有些疲倦的牧首把沉重的十字架交给旁边的人,随后对亚历山大说“我会亲自为他们施洗,这也将是一场自布加勒斯特之战胜利后最大的盛况。”
亚历山大笑呵呵的点头,这个时候的他觉得眼前这个有气无力的老头真是有些可爱。
“那么殿下,”牧首想了想问到“您和索菲娅殿下是不是已经商量好,准备给您的孩子们取什么名字呢?”
听到牧首的询问,亚历山大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这对儿女,然后他的嘴角微弯划过一丝笑意。
“已经想好了,”亚历山大微笑着说“男孩叫奥古斯特·亚历山德鲁,女孩叫凯瑟琳·亚莉珊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