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迈入房门的刹那,黑夜中,一道寒光闪过,一柄短剑已然架在他的颈上。
“等我很久了?”他非但不害怕,语气中反倒带着一丝戏谑。
剑上倒映出夏叶儿那张美丽的脸,她冷哼一声,道:“为什么要害容妃?”
“我若说不是我,你信吗?”他反问道。
“我若说我会杀了你,你信吗?”刀锋向他的颈逼的更近了,似乎再多一点,血便会一涌而出。
“若杀了我,你想要的东西就永远找不到了。”他笑着说道,对危险不以为意。
她冷笑:“我孤身一人,无牵无绊,何来什么要找的东西?”
“是吗?”他脸上的笑容弥漫开来:“那你可以邱上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说话间,她手中的剑微微抽离,但下一刻便直逼他的颈刺去——
“真的吗?”他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西门千灵——”
当那四个字落入她的耳里,她的手顿时一僵,刀锋在刺入之际猛然止住,阵阵冰寒传入他的皮肤。四下里一片死寂,二人在黑暗之中一时却都不曾言语。
她的眼前,再次浮现起那个雨夜,那间小屋,那个男孩,那枚玉佩,还有那鲜血染红的天空。
“我会再来看你的——你是我的了!”小小的他带着好看的笑容离开她的视野,只留下那句话——
“记住了,我叫承道……”
她想起来了,他的名字,那个曾被风吹散的记忆……
她感到一阵晕眩……
“是你?”半晌,她才用微微颤抖的嗓音问道。
他点点头,一扬手便拨开了那把短剑,却听见清脆的声音——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剑落在了地上。
她的眼顿时变得通红,眼中浮起水雾,由最初的不敢置信转为深深的悲怆,复又转为愤怒——
“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他看着她,将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当看见她眼中的泪光闪动,他的心中似乎一瞬间划过某种异样的情绪,让他一贯的自信和冷漠在这一刻蒙上了一层犹豫……
“告诉我……”她的声音变得颤抖,甚至带着央求:“请你告诉我……”
他怔了怔,心中的那抹情绪越发变得浓烈,原本想好的回答在心中徘徊。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局促的敲门声。
“谁?”他厉声问道。
“三皇子,是我。”来人低声说道。
西门承道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转过眼,却见夏叶儿已然不知所踪。
他打开门,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身着侍卫服饰,面色黝黑,浓眉高鼻,脸上的线条刚毅帅气。
“说吧!”西门承道知道,若非急事他是不可能突然来此的。
“容妃刚刚被皇上赐死狱中。”男子说道。
“太子知道吗?”西门承道眉头紧锁。
“应该尚不知情。”男子思忖道:“若他知道,定不肯就此罢休的。”
西门承道背过身去,沉默片刻,缓缓道:“即使如此,便让他知道。”
“明白。”男子又道:“还有一事——最近皇上近身侍卫增多了不少,似乎……有事要发生。”
“知道了。”西门承道淡淡地语气道。
男子闻言,便转身告退了。
“容妃死了?”那男子刚离开,夏叶儿从里屋中走了出来。
他点点头,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本不至于此,若是当初安心留在鸳香居,总还能活着……”
“有时候人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他回应道,却不知是在说容妃,还是在说他自己。
“刚刚那个人,我见过,那天在牢里。”他正是那天她被迷晕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他是谁?”
“一个朋友。”他回答。
“是棋子吧!”她讽刺道。
“随便你怎么想。”他无所谓的语气牵扯出了她的愤怒——
“容妃也是。”她说道:“没有了价值,你便会让棋子消失。”
他不置可否,看着她的眼,瞳仁深处尽是悲怆与凄然。
“是皇上。”沉默半晌,他忽然道。
“什么?”她对他的回答有些错愕。
“那天杀害你家人的凶手——是皇上。”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
她的脑海登时一片空白,双脚变得有些不听使唤,向后连退了两步,心口涌起一阵痛楚。
“怎么?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他的言语中带着挖苦和嘲讽:“告诉你了又怎样?你能做什么?”
“为什么?”她依靠在桌前,喃喃问:“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家人?为什么?”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她浑身止不住得颤抖。
“为了皇位。”他一边冷冷说着,一边一步步走向她,“你的父亲正是我父皇的亲生弟弟——我的叔叔,手握兵权,却不肯追随我父皇,还企图阻止他推翻那个昏庸的前朝皇帝,甚至想要通风报信。杀了他,才能得到兵权,杀了他,才能免除后患,杀了他,才能坐拥天下!”
“不——怎么会是这样!不!”她泪如雨下,双手掩住耳朵,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几乎快要击碎她的心。
他却似乎不打算放过她,扬起手臂,擒住她的双肩,继续说道:“他想要出卖他的兄弟,他不死,我们全家就要死。蓄积已久的天下,唾手可得的江山,怎会因为他一个人便化为乌有!怪就怪你的父亲,太懦弱,太无能,太愚忠!”
“啊——天啦!”她痛苦地呼喊,感到天旋地转。若非是他的双手将她钳住,她早已跌坐在地上。
那双清素的眼紧紧闭上,似乎想要将这个世界隔离在自己之外。可无论她怎么样阖上自己的眼,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却总是挥之不去,父母家人惨死的场景一遍遍刺痛着她的心,她心中的愤恨和悲怆已经到了极点。
她的心被这种感觉撕成了碎片,越不想回忆,回忆却越是清晰。
他看着她,深深的痛楚让她的精致的五官都扭曲的有些异样,却仍掩盖不了那冷艳的美丽。她的泪落在他的衣衫上,转眼便浸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