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也……”
看到苏也,宴铭的表情有些僵硬。
笑容虽然还是温柔的,但却分明是挤出来的,而非发自内心。
苏也心揪了一下。
她不敢想象,如果宴铭复健一直没有效果,真的一辈子都只能依靠别人照顾而生活,他会是什么样的。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将上次文清跟她说的事情,告诉宴铭。
“兰兰,医院对面街上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听说那儿的杨枝甘露很好吃。我好久没吃了,你去帮我买一份呗。”苏也道
这话,是为了支开宴兰。
但宴兰还是点了头:“好!哥哥喜欢吃双皮奶,我给哥哥也带一份,加多多的红豆。”
“我不……”
宴铭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宴兰就哧溜一声跑远了。
“我问过医生了,宴铭哥你现在只是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甜品偶尔吃一些没关系的。”苏也顿了顿道:“而且,吃点甜的,心情也会变好。”
宴铭看向她,半晌无奈叹气:“你特意把兰兰支走,是有事要和我说吧。”
“宴铭哥还是这样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苏也嘴甜道。
宴铭面上的无奈更甚。
她就差把“兰兰你回避一下,我和你哥有话要说”摊开在脸上了。
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瞒着,他有什么可聪明的。
苏也嘿嘿一笑,抿了抿唇,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之前和沈医生聊了聊。”苏也道。
宴铭的表情一僵。
和医生聊能聊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他当前的情况。
那天那般失控,宴铭也后悔到现在。
他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那样的情绪,以至于现在他们一直担心自己。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无法掌握自己身体的无助,对未来的恐惧,逼得他快要发疯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理强大的人,否则五年前……
“沈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康复训练的效果并不好。”苏也直接道。
宴铭:“……”
“他和我说,你现在恢复进度缓慢,已经不是你身体恢复的原因了,而是你的心里,压根就不相信自己能够变得和常人一样。”
苏也的言辞越发激烈,道:“你越是害怕自己不能站起来,不能自理,你就越难恢复。”
“宴铭哥,你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如果不能解决你心理的问题,那这一辈子,你都只能让别人照顾你的吃喝拉撒了。”
“出去!”宴铭突然爆喝。
他目眦欲裂,弓着背,剧烈喘息。
一贯温文尔雅的他,除了上次失控,还从来没有这般暴怒过。
苏也的神情很淡定,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道:“我联系了一名心理医生,非常善于治疗这种创伤后心理问题……”
“我让你滚出去,滚出去!”宴铭狠狠一把将苏也推开。
苏也没料到他会动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手掌擦在地面,有些疼。
尤其是之前还未完全痊愈的手指,突然刺痛。
苏也拧起眉,脸色也微微发白了起来。
“小也……”
宴铭回过神来,面上满是惊慌和懊恼。
他想要伸手去拉苏也,可苏也却没有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她咬着牙,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之前文清给她的那张名片:“这是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宴铭哥,你还记得你刚醒来的时候和我说,将来要去高中接着当一名老师的事情吗?”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自信又充满魅力的样子。”
“我很期待,再一次看到那样的你。”
苏也说完,便离开了。
宴铭呆呆地坐在那里。
五年,对苏也也好,对他的母亲和妹妹也好,都是非常漫长的时间。
可是于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他没有忘记自己在校园里,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时,那种惬意又舒心的感觉。
可是他真的可以再回到那个讲台吗?
宴兰回来的时候,没看到苏也,只有她的哥哥,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她疑惑地将买来的甜品放在桌子上,问道:“哥,也也姐呢?”
宴铭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声道:“走了。”
“走了?”
宴兰嘟了嘟嘴:“不是也也姐让我去买的杨枝甘露嘛,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你把这个给她送过去吧。”宴铭道。
宴兰也正有此意,点点头道:“好。”
她的视线落在宴铭身前的那张名片上,好奇问道:“哥,这是什么?”
宴铭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他将名片收了起来,略有些硬的纸张硌着掌心,他朝宴兰伸出了手:“双皮奶给我吧,加了很多红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