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男人走远了,苏也才问道:“这段时间,医院里乱说的人多吗?”
宴铭还没回过神。
他原本以为,苏也结了婚,怕是就不会再来见他了。
却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甚至亲眼目睹了这样不堪的一场闹剧。
“很多!”
宴兰的声音有些委屈:“也也姐,他们明里暗里都在说哥哥,我们怎么解释都不管用。有些人还好,知道背着我们偷偷说,但有的人就和刚才那个大叔一样,都直接跑来当面问了。妈妈之前被气得好几天都睡不好。”
苏也皱眉:“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顾氏早就发了公告,你们就算不愿意联系我,谁说了录个音,交给顾氏的法务也不会?”
“我……”
宴兰低下头,两只手纠缠在一起,怎么都说不迟一个字来。
“是我不让他们去找你的。”
苏也诧异地看过去:“宴铭哥?”
宴铭深吸了口气。
他勾了勾唇,似乎想要绽开一缕微笑,但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以他现在的心情,他根本笑不出来。
“小也,当年的事情是一场意外,你我都是受害者。更确切来说,你是受我牵连。如果不是我一开始的软弱,没有跟学校据理力争,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宴铭哥,这和你无关!”
“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宴铭道。
他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像是一缕春日里的微风,轻轻地熨帖着人心。
可这在温柔中,苏也却察觉到了一丝悲伤和无奈。
苏也不忍心再打断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宴铭的话。
“我知道,你也觉得,是你连累了我。但不管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五年的时间,你已经付出得够多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蜷起,宴铭抬起头:“如今你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我的事情又一次连累到你。”
“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苏家百般刁难你,你虽然过的不如意,但我能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不屈的火焰,你是积极的,向上的。可现在……你的眼睛里只有疲惫。你让我觉得,你的热情和希望已经被慢慢消磨掉了。”
“我不希望是因为我。”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当初不曾注意到你。这样即使困苦,你也还是能够积极向上的生长。”
这是宴铭醒来之后,和苏也说过最长的话了。
苏也的心里泛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宴铭还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可是这分明不是因为他。
“宴铭哥,你也说了,不管当初那件事到底因谁而起,五年了,也都该过去了。”
苏也直直地看向他,正色道:“我其实早就从过去里走了出来。我的疲惫,是成年人在面对生活时必然的结果。我没有被什么磨掉希望,我依然还在积极向上生长。”
“反倒是你,宴铭,一直被困在原地的人,是你。”
“你的手术很成功,在经过艾伦博士的治疗之后,你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每一个医生都说,你完全可以站起来。可是你囿于恐惧,拒绝踏出第一步。”
“五年的时间其实不长,你一向聪明,花点时间想要弥补缺席的五年空白也很简单,但你不愿意。每日宁愿坐在床上发呆,也不愿意看看新闻,看看书。”
“那些人的猜疑、谣言,没有让我害怕,让我害怕的是你。”
苏也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宴铭的心上。
且一刀比一刀狠。
就连一旁的宴兰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拉住苏也:“也也姐,别说了,你这么说会刺激到哥哥的。”
苏也却勾唇轻蔑一笑,对着宴铭道:“你看,连宴兰都知道,几句话就能‘杀死你’。”
宴铭的脸色刷地惨白。
苏也继续道:“宴铭哥,我一直很崇拜你,但我崇拜的是那个意气风发、自信博学的你,而不是整日躲在自己的龟壳里,连外面的阳光都不敢看的缩头乌龟!”
“够了!”
宴铭狠狠地拍在了床上,眼睛都红了,指着苏也颤声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哥,也也姐……”
宴兰急坏了,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画面。
哥哥怎么和也也姐吵起来了呢?
苏也却一点不在乎,勾唇一笑,转身就走。
“也也姐!”
宴兰左右看了看,一咬牙,还是跟着苏也跑了出去。
走廊上,苏也靠在墙上,脸上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反而是一抹舒畅的笑容。
“兰兰,只要宴铭哥能想通,这一关,他就算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