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光辉直达阎王的脚下,仿佛如血在流动。
阎王转头看我,他的眼睛被映染成浅红色,比之往日更加的妖异,“等我。”
阎王说完,松开了与我相握着的手,抬步向月辉迈了上去,每走一步,脚下的月辉便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随后散去。
我的目光随着阎王的身影越走越远,他挺拔的背影,黑色的华服逐渐披上一层红晕,长发在他的身后轻轻的飘荡。
整个地府鸦雀无声,空的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一般。
终于,在众人仰望着的目光中,阎王来到鬼月前,转过身面对着府门的方向。
只见阎王站在鬼月的正中间,而鬼月变成了世间最华丽的背景,他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我能够清晰感觉到身后鬼差因为兴奋而逐渐变得粗重的呼气之声,一年一度神圣的百鬼夜行终于要拉开帷幕。
鬼月如血的月光自上而下将阎王笼罩了起来,他一身黑色华服瞬间变成了赤红色,随后是他如墨的发一丝一缕逐渐变红,他的眼角向上挑起了血色的细线,他的额头中间一个‘鬼’字以缥缈的形态显现而出。
我看着鬼月前的阎王,当真是自行惭愧,美色如妖,当属鬼王。
阎王一甩袖袍,以鬼月的月辉为椅,向后坐去伸出手,捻着耳边的发,墨色的指甲在这无尽的红色之中格外的显眼。
“列队。”阎王开口说道,声音缥缈似在万山之外而来,又好似在你的耳鬓撕磨出声。
随着阎王的一声令下,身后的众鬼差迫不及待的向着阎王的身后飞去,一时间遮天但却难已蔽月。
阎王斜眼向我看来,一瞬间的眼神接触,我仿佛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尽的尸山血海。
但是转瞬间,那种类似于错觉的感觉便消失不见,阎王对着我遥遥的伸出手。
见状,本来乌泱飞起的众鬼差,齐齐停了下来,向两侧避去。
月辉如同红线一般缠上了我的腰,随着阎王的手指将我向阎王的身边扯去。
距离不算远,可是我却觉得漫长,漫长到我甚至以为时间停在了我和阎王对视的那一刻。
当我来到阎王的身边站定后,众鬼差才继续向阎王的身后飞去。
腰间的月辉已经消散,阎王转过眼光向着下方看去。
我随着他的目光,亦向下望去,整个地府除了沉浸在三生石中的魂魄之外在见不到一个,忘川河依旧无止境的流着,空了的奈何桥苍老的仿佛随时会崩塌一般,阴死树枝桠的颜色好似又深了几分,扭曲的向上长着,唯有幽灵草依旧了无生气。
府门已开,身后鬼差也已站好,森森鬼乐骤然响起,细长鬼扯起了飞扬的鬼幡,上面只有一个大字,’鬼‘,在’鬼‘之上盖着鬼玺的大印。
“出府。”阎王又是一声令下,月辉自他的脚下向后铺去,载上了全部的鬼差之后,继续向后燃烧而去。
而我们这只队伍则在阎王的带领下,向着府门飞去,眨眼间便来到还阳路,千里鬼火直铺尽头。
而还阳路外的千里雾障此时尽消,露出了隐藏起来的面目,那是一片无尽的沼泽,无数颜色各异的气泡从中涌了上来,之后在崩碎。
而不过是几个气泡崩碎的瞬间,我们便来到了还阳路的尽头,我扫了一眼趴在桌案上陷入沉睡的小阴阳,她的身体灰的透明了起来。
今日的阴气过重,她无法承受,所以每到这时便会陷入沉睡,将魂魄融入体中的阳气之中,在将阴气全部释放,以此来自保。
天上一轮圆月当空,鬼月受到指引,开始向着天上的圆月飞去。
我低眼向下瞧去,随着飞的越来越高,能看见的地方便越来越多,依稀间可以看见河水上飘荡的引路灯,一盏接着一盏,飘飘荡荡。
偶有烟花照亮夜空,灿烂一瞬。
随着越来越接近空中圆月,鬼乐之声开始大作,鬼姬开口,悠悠唱起了献鬼曲,“以血肉之躯来献祭,肢解了全身也不惜,奉上我的灵魂为祭礼,求鬼,成鬼。“
鬼姬空洞的声音一声声传开,“挖掉了眼睛献给你,拔掉了舌头献给你,揪光了头发献给你,割掉了嘴唇献给你,摘掉了耳朵献给你,切掉了鼻子献给你,求鬼,成鬼。“
这献鬼曲,我还是第一次听,只觉的歌词太过血腥,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鬼姬的歌声,我们渐渐的来到了空中的月亮之前,鬼月一点点遮盖住空中的圆月,仿佛融合在了一起一般。
阎王始终端坐着,红发在夜空中张扬。
我看着这变成红月的月亮,不知今夜会有几个凡人能够看到。
而此时鬼姬的祭鬼歌唱到了最高潮,“剃了万刀血肉献给你,最后再将心脏刨开献给你,我在无一物献给你,便将来世献给你,求鬼,成鬼。“
鬼姬的歌声还未消,其余的鬼差便情绪激昂的附和着喊了起来,“求鬼!成鬼!求鬼!成鬼!”
一声高过一声的求鬼,成鬼响亮夜空。
阎王手一挥,开口,“允。”
阎王话落,众鬼差兴奋的喊了起来,而鬼姬的声音穿透这些鬼嚎,再次唱了起来,“我将魂魄献于你,囚地府于万万世,魂飞魄散我在把过去献给你,你允我成鬼,我丝毫不留献于你。“
鬼月逐渐穿过了圆月,我们随着鬼姬的歌声继续向前,下方已很少能见到光亮,只有那先前送出的引路灯还在顽强的亮着。
我们将会到达日出之海,在日升之前,最黑暗的时刻,进入那里开启的通幽鬼路,若是外人进入,必回迷失方向,困死于其中。
鬼姬的歌声一路未歇,看着即将要到达的目的地,这一次的百鬼夜行便要结束了,而鬼差最期待的重头戏便也要开始了。
通幽鬼路的尽头有一棵幽灵树,如果鬼魂经过它的时候,它落下树叶,那么此鬼便可在魂消的时候以此树叶为食,那么便又可保在活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