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叶析纳闷地问道。
按照常理来推测,这艘游轮上,客人连同工作人员,起码有数千人。就算有人突发疾病或者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也不算太稀奇的事儿。
然而此时此刻,走廊里的客人们和工作人员,脸上一水水受惊过度的表情。这就显得太奇怪了,让人一眼就瞧得出来,其中一定有古怪。
不可能是单纯的意外,或者是单纯的有人突发疾病。
服务生犹豫了一下,勉强笑笑,简短地回答道:“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配合他脸上极其不自然的表情,显得也太假了。
叶析正琢磨着怎么继续往下追问,背后突然有人走过来,自自然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下颌懒懒地搭在他肩膀上,冲服务生轻轻笑着说:“房间里的电脑,好像坏了,麻烦你进来帮我们看一下。”
不用说,这个人当然是骆柯,边说,边拖着叶析,往旁边侧侧身子,让出门口的位置。
服务生愣了楞,他不能拒绝客人的这种要求,即使明知道是假的,也只能愁眉苦脸地答应着,进了房间。
骆柯瞅着他,似笑非笑地说,“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服务生为难地:“这……客人,我真的不能说。”
“说吧,船就这么大,拢共就这么些人,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不是吗?”骆柯弯着眼睛,很诚恳地看着他。
“船长吩咐过……”
骆柯拉过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又扯着叶析,肩挨着肩,一起坐到床边,微微歪着头,没等服务生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船长怕引起恐慌,当然会交代你们不要乱说话,但是,你看看外面的客人,他们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吗?”
服务生吃惊地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船长说了什么?”
“稍微有点脑子就能猜到好吧,那不重要啦。”骆柯懒懒地挥挥手,“说正事儿,告诉我们,那个客人的死因到底有什么蹊跷。放心吧,即使你不说,别的客人也会互相说的,我不过是想早一点知道而已。”
事实的确如此,虽然事发后,船长第一时间就吩咐所有的船员,要严守秘密,但是显然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毕竟,当时在场的,不只是船员,还有其他围观的客人。
能堵住船员的嘴?客人的嘴,又怎么封堵得住呢?即使船长再三再四地拜托,他们中也有不少不肯买账的。
于是,服务生想了想,也就不再隐瞒了,叮嘱道:“你们听到了,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放心吧。”骆柯竖起两根手指,保证道。
“其实的确挺……奇怪的,”想起那件事儿,服务生本来就灰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今天早晨,六层609房间,有个男性客人被发现淹死在浴缸里。”
“不会是谋杀吧?”叶析吃惊地问。
服务生摇摇头:“看情形不像,船上有随行医生,也刚好有警察,他们对现场进行了检查,说是意外。”
“意外?”叶析脸上闪过疑惑,如果只是意外,不用表现得那么惊讶,也不用讳莫如深吧?
服务生轻轻说,“这位男性客人,有个同住一室的同伴。昨天夜里,他的同伴,在酒吧里和一个女士喝酒,一直喝到凌晨一点多钟。然后去了那个女士的房间,呆到早晨五点多钟,才回自己的房间。
据他说,他没注意同伴的床上没人,只是想去浴室洗个澡,结果吃惊地发现,同伴躺在浴缸里,已经断气了。
他急忙跑出来叫人,很多客人都被吵醒了。”
“医生和警察怎么说?”骆柯问道。
“那位男性死者,口鼻中有水冒出来,肚子也涨得鼓鼓的,一看就是溺死的。”服务生回答。
“难道他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把自己淹死了?”叶析猜度。
服务生摇摇头:“浴缸里根本就没有水,他的衣服也干干爽爽的,完全没有被水弄湿过的痕迹。更奇怪的是,”皱皱眉头,他压低了嗓音,“这位死者,嘴巴里、鼻子里冒出来的,是海水。”
叶析眨眨眼,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服务生苦笑着,解释,“我们虽然在海上,但是,游轮上提供给大家的洗澡水、饮用水等等都是淡水,浴盆里是不可能出现海水的。”
“所以,”叶析紧张地说,“他可能是,被谁灌了海水害死的?”
服务生继续苦笑:“这艘游轮上,走廊、电梯、餐厅、赌场……几乎所有的公共场合,都安装有监控。船长和警察已经查看过了监控录像,在今天凌晨一点左右,这位男性死者喝得醉醺醺的,独自回了房间。
除他之外,事发前后,都没有任何人进入过那个房间,包括他住在一个房间里的同伴。所以我们实在找不到,有人害死他的可能。”
骆柯揉了把叶析的头发,问道:“命案现场还有什么?”
服务生怔住,更加吃惊地看着他。
骆柯垂了下眼睛,轻轻地笑道,“刚才走廊里那些慌乱的客人,显然是被惊吓到了。普通人,看到有人死了或者溺死了,绝对不会去分辨,那人是死于海水还是淡水的。你们,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么古怪的事情。所以,他们应该是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到了,嗯?我猜的没错吧?”
服务生张了张嘴巴,半天才说道:“你很聪明。”
骆柯微微一笑,坦然答道:“我当然很聪明,是吧,叶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不由自主地又旁边凑凑,呼吸喷吐在叶析的耳廓,热乎乎的发痒。
叶析推了他一把,粗声粗气地说:“离我远点!”
“喂,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是好习惯哦。”骆柯低低地笑,“算算啊,我可是帮过你好几次了,包括昨天傍晚在内……”
叶析扭头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君子施恩,不图回报吗?”
骆柯勾起唇角,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还是小肚鸡肠的小人。”
叶析给他弄得彻底没了脾气,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无耻到如此理直气壮的。
于是,骆柯索性懒洋洋往他身上一靠,拿他当靠枕,顺便提醒面前的服务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哦。”
服务生被两个大男生亲密的互动,弄得呆了呆。但是他常年在游轮上工作,别说亲密的同性伙伴,亲密的同性伴侣也见到过不少,倒是没露出异样的神情,直觉地回答道:“发现死者的浴室里,除了尸体,还有一样东西。”
“哦?”骆柯来了兴致,“是什么?”
“浴室的镜子上,有血写的四个字。”
“什么字?”叶析脱口问道。
“终于来了。”
这四个字好熟悉,叶析心中一动,然后悚然一惊,禁不住扭头看了骆柯一眼。
他记得,昨天那个叫“噬魂煞”的血骷髅,似乎也说过同样的四个字。
骆柯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懒洋洋地歪头看着服务生,眉眼弯弯:“那四个血字,应该是死者自己写的吧?”
服务生已经被他屡屡猜到真相,震惊到无法形容了。
“安啦,你不用那么惊讶。”骆柯若无其事地说,“除了他,没人进过那个房间。警察也没找到他杀的迹象,那么我稍微推理一下,所有跟死亡有关的痕迹,当然都应该是他自个儿留下的。”
服务生眨了眨眼睛,继续维持木雕鸡的姿势。
骆柯起身,走到衣架前,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钱夹,掏出两张大钞,走回来塞到了服务生手里,微笑着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放心吧,我答应你了,一定不会跟别人提起的。”
服务生懵头懵脑地被他送了出去。
叶析有点口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闷闷地说道:“骆柯,你说那个人的死,会不会跟昨天傍晚,我们见到的那个什么噬魂煞有关系?”
骆柯轻飘飘说道:“没关系才怪。”
叶析心里顿时有点毛毛的,紧张地说:“它,它也找过我们,还会再来吧?”
骆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嗤:“怕什么?有我在呢。”说着,劈手夺走他拿着的水杯,仰头一口喝干。
“喂!”叶析竖起眉毛,瞪着骆柯。
这算什么?间接那个啥?他自个儿不讲究,也要看别人介不介意好吧?
“再给我倒一杯,跟那个笨蛋服务生说了半天废话,渴死我了。”骆柯一点也不理睬他的不满,理所当然地说完,身子一歪,又倒在了床上。
“你自己没长手啊?”叶析粗声粗气地吼道。
骆柯双手枕在脑后,悠悠然说道:“噬魂煞还会来哦,也说不定会有别的什么鬼鬼怪怪,我心情好呢,动作就会快一点。心情不好呢,什么闲事都懒得管。”
这是威胁!赤/裸/裸地威胁!叶析咬着下嘴唇,继续气呼呼瞪他。
“嗯,那只噬魂煞找过我们的麻烦,现在又找上一个别的客人,说不定今天晚上再来闲逛的时候,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某位大明星的房间。”骆柯懒懒洋洋接着说。
眼前人影一闪,叶析已经“嗖”地跑到饮水机前,放了一杯水,又闪电般跑回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双手举着纸杯,恭恭敬敬递给骆柯:“您老请用,不够的话,我再给您老倒。”
“算你小子识趣。”骆柯接过来,似笑非笑地夸了他一句。
叶析在心里暗暗磨牙,口中却超级狗腿地说道:“那是必须的,我这个人不只是识趣,还很懂得感恩图报呢,受人点滴之恩,必然涌泉相报。”
“是嘛,”放下水杯,骆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我昨天跟鬼打架,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按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