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您一直都在保持低调。”
沈饶狭眸微眯,眸子凝着他,轻笑,像极了阴险的狐狸。
打蛇打七寸。
对这样一个不畏强权,不为功名的军-人,他能走的偏门太少。
他很急,没有时间去想更好的办法。
搅弄舆论,助长造势,是沈饶这个商人最擅长,也最致命的办法。
言罢。
牧源还没给出回答。
他唇际的笑淡下去,反握已经打开笔帽的中性笔,尖锐的笔尖向下。
举起,猛地往他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扎去,连眼都没眨一下。
“你干什么?!”
电光石火间。
牧源箍住他的手,尖头已经刺进去些,因动作偏移划开一道口子,细小的血珠往外冒,在冷白漂亮的手上格外显眼。
他死死抓着沈饶还在用力的手腕,掌心颤动。
这死小子力气真大!
心里也忍不住后怕,这力道下来,手不让他戳烂,也能捅个血窟窿出来。
对自己可真狠!
沈饶仰起眼皮,漆黑的瞳仁与他对视。
嘴角勾起浅笑,手上却还不忘使劲,手背上的血珠顿时流的更欢了,他好似感觉不到痛。
“牧叔,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你他妈别叫我叔,我可受不起!”牧源磨了磨后槽牙,“把手撒开!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得到牧源的妥协,沈饶满意了。
松开手,笔应声掉到桌面上,滚了几下,牧源赶紧将笔收进抽屉里,生怕再被他拿去当‘凶器’。
沈饶也不在意,抽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背上的血。
松散的模样,好似刚才发疯的人不是他。
牧源盯着他的动作,大力拍上抽屉,脸绷得很冷。
疯子!
沈饶将染血的纸团随手丢进垃圾桶,重新对上牧源,指尖撑着下颌,眸光晦暗。
“祁烟在哪?”
“不知道。”
牧源回答。
“……牧先生,请你不要耍我。”
友善的皮褪下,他只剩那股从骨子里自带的睥睨。
“我没耍你,”牧源的脸色也不好看,“祁烟不会事事都跟我汇报,你一直跟她在一起都不知道,我又哪里会知道。”
沈饶搁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指骨泛白,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唉……”
牧源叹了口气,忽然语重心长地开劝。
“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心里怎么想的也不告诉别人,嘴严的要命,我让你回去等,你就等,她要是说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你还是别瞎掺和了。”
可沈饶并不听劝,冷淡道:“牧先生,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这种情况,他不想等,一刻都不想等,他等的够久了。
牧源看着他,默了两秒,又插了句题外话。
“我听祁烟说,你们要结婚?”
沈饶一愣,大概没想到祁烟会说出来,眉眼放柔了些,指尖不自觉蹭上左手的无名指。
“对,我们会结婚,她说的。”
“……”
气氛归于沉默,后面两个听到‘结婚’的两人,恨不得把沈饶的背瞪出几个洞。
牧源搓搓脸,又看向沈饶沉浸温柔的表情,给出了忠告。
“我劝你放弃,你这种性格,跟祁烟在一起会很难捱。”
他尽量说的委婉。
“牧先生,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沈饶蹙起眉锋,脸冷的似要结冰。
他跟祁烟,还用不到旁人插嘴。
瞧着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牧源坐直了身子,多年没使的首长气度尽显。
“我没跟你闲扯,沈少爷,如果她消失几个小时你就受不了了,那她消失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了无音讯,你要怎么办?”
他每说一个字,沈饶的眸色就沉几分。
牧源却并不打算停下,指尖敲击桌上的文件。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那种身份,她有她的使命,她有绝对的首选……她永远不会把你放在第一位。”
他一句一顿地说,望着沈饶的脸,仿佛与多年前的那人重合。
‘你永远只会是他的次选!’
‘那我就支持他的选择。’
“那我就支持她的首选。”
他恍惚,沈饶说出的话后,和当年那张笑颜彻底重合。
沈饶也笑,薄唇扬起轻浅的弧度。
“我会支持她,我不需要她把我放在第一位,她心里有我就好,她就算很久不回来,我可以去找她,努力提升自己,尽力帮到她。”
他顿了下,垂下眼帘,“如果她不想我跟着,我也可以等,只要知道她安全就好。”
他不是怕等待,他是怕无望空洞地等待。
没有祁烟他会死,但他并不奢求祁烟的世界只围着他转。
不该那样。
她就应该是自由的。
……只要翔鹰会归家。
许久。
牧源才寻回略带沙哑的声音,双手撑着额头,颓然道。
“我真是服气。”
祁家人是会下蛊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死心塌地?
他并不质疑沈饶的真心,因为祁家人的魅力有目共睹,在场的就有三个。
两个肝脑涂地,一个至死不悟。
不管是上一代,还是这一代,他们从不缺簇拥者。
沈饶收敛温情,将话题拽回来,“这并不是重点,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告诉我。”
他的鹰丢了,他必须要知道鹰在哪,是否安全。
这是他现在还能保持住理智的底线。
牧源重新抬起头,视线又闯入他偏执的深眸里,半晌,叹了口气。
……
今日,清晨。
‘咔滋咔滋——’
皮靴踩进雪地里,发出令人牙酸地响声。
祁烟戴着的兜帽落了雪,黑侵染上白,她透过飘落的鹅毛,望向楼上泛着微光的卧室,淡漠地眸底,沾了点暖意。
她张开唇,用口型说了什么。
在被风雪掩盖前,依稀能看清,那是很简单的两个字。
‘等我。’
她回身,身影渐渐消失,地上的脚印也被层层厚雪掩盖,再不见丝毫痕迹。
几个小时后。
她掏出缩在口袋里的手,拍拍身上的积雪,慢悠悠地整理好一切后,才吸吸鼻子打量面前的建筑。
地处荒凉郊区的废弃厂房,大门上了锈,红色的漆掉了一地,正‘吱呀呀’往里灌风。
她呼出口气,造出的白雾飘散,打开铁门前,嘀咕了句。
“应该让他选个暖和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