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
老式城区,跟高楼林立的中心区不同,这边更有老帝都的味道,繁忙且紧促,正是午饭时间,还能闻到家家户户的油烟气。
身形高挑的穿着干练的女人站在七扭八拐的小巷边上。
祁烟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持手机,垂眸再抬头确认。
【东区407号】
她把手机塞回兜,抬头叩响门漆有几处脱落的斑驳铁门。
‘咚咚咚——’
“……”
祁烟来回敲了几下里面都没有动静,就在她仰头看向高过她一半的院门时,吱呀一声,铁门被打开一条缝。
“谁啊?”
清脆的男声响起,在渗光的门缝里触到一双冷漠清透的眸子的那一刻,察觉危险的本能疯狂叫嚣,他快速关门。
电光火石之间,铁门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按住。
男生心底一惊,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挪动分毫。
“你……你到底是谁?”
他往后退,盯着不紧不慢推门进来的祁烟,去摸身后的铁棍,警告道:“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他这些小动作被祁烟尽收眼底,她回身礼貌地把铁门合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钟善是吧?”
钟善快速滚动喉咙,回国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他精神高度紧绷。
“……你是谁?”
说着,钟善缓步走到她身后,持棍的双手高高举起,对准女人看似脆弱的后颈。
‘哐——’随着插门栓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她轻淡的嗓音,“你爸让我来保护你。”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祁烟头也没回道,“你爸可没让我来给你当沙包。”
“……”
钟善握紧铁棍:“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祁烟侧身看向这个清秀的青年人。
虽满眼警惕,额头渗汗,却能隐隐窥见照片上自信阳光的样子。
看来也没受多少罪。
她视线自上而下打量他一番想。
钟善觉得不适,这女人赤裸的眼神跟估价菜市场的猪肉没区别。
“我不需要你的相信,”估完价……打量完祁烟说,“收拾收拾跟我走。”
“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我爸在哪?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走。”
钟善不信任祁烟。
也是,孤身在异国他乡,父亲突然音信全无,自己跑来完全不熟悉的S国,寻找父亲的中途还遇上好几次危险,差点丢了命,再温驯的人也会变得警觉。
连合共没多少同情心的都祁烟觉得他有些可怜,古井无波的清眸里掺进些似怜悯的东西。
所以,善解人意的祁烟抻抻肩膀,决定好好帮帮他。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钟善被夺过铁棍按着脖子进屋,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用。
后颈上那只冰冷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挣不开分毫。
她……真的是人类吗?
钟善额头一滴冷汗滑下来时,这个想法跟倒竖的汗毛一起冒出来。
“别挑战我的耐心,”祁烟垂下眼帘,淡漠到极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手心微微收紧,“你应该能感觉到,我要想弄死你轻而易举。”
她向来是个耐心极差的人,也就某个笨蛋觉得她是什么善类。
“……”钟善后脊发凉,如被掐脖的乌鸦不再挣扎。
因为背后人的气势好似真能扼断他的脖子。
“你,你先放开我。”他打商量。
祁烟也很配合,撒开他。
姿态自然又懒散地坐到一边的老式沙发上,翘起笔直的长腿,瞧着捏发麻后脖的钟善说。
“把你的行李收拾好,跟我走,”她低眸看看时间,宽容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钟善:“……”
他紧盯住这个长相不俗的女人,刚才的威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我爸哪?”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祁烟提醒。
“他到底在哪?”
“我现在不管你是谁,你让我跟你走,你总要我相信你真是我爸派来的。”
“让他跟我通话,你应该能联系到他吧?”
“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钟善一堆问题抛过去,祁烟不咸不淡地视线扫来:“你还有六分钟。”
“……fuck.”
钟善瞪她一眼,转身跑回里间。
他还是选择跟这个女人走,与之前一言不发只想杀他的刽子手不一样,这是自从回国唯一有他父亲消息的可能。
还有一点是,他压根打不过祁烟。
钟善自认为身手还不错,自小学习散打、自由搏击,不然也不会从那些杀手手底下活到现在。
可他在那个女人面前连反抗都显得徒劳……
他站在破旧的木柜前,盯着抽屉里漆黑泛出金属光泽的的手枪,伸手把它拿起,动作极轻地检查弹匣。
温驯清秀的脸上附了层晦暗难辨的阴霾。
没关系。
如果是骗子,就杀了她。
……
今日阳光正好。
院门外,祁烟眯眼望天,钟善跟在后面关门,这是他这几天新的落脚点,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找到的。
他看着祁烟毫无戒备的后背,攥紧背包包带。
“上车。”祁烟按按钥匙,街角的越野车闪灯。
说完,祁烟自顾自地打开驾驶座车门。
到钟善这她就没那么好的服务态度了,又是给开车门,又是保持微笑的,根本不存在。
钟善拉副驾驶车门没拉动,他敲敲车窗:“开门。”
车窗玻璃降下来,祁烟瞥他一眼:“去坐后面。”
“为什么?”
在国外他也是众星捧月的大少爷,那些来保护他的人那个不是卑躬屈膝?
就这女人特殊。
钟善攒了这么久的不满爆发:“我就坐前面,你把车门打开。”
祁烟斜睨着他,没开副驾驶的车锁,也没说话。
这种小事祁烟本不想计较。
坐前面就坐前面,只要不坐她方向盘上挡视野,坐车顶她也不管,但……
除了沈饶耍横让她副驾驶不许载别人外,她也有私心。
沈饶坐过的地方,她不想别人碰。
“去坐后面。”祁烟语气不容置喙。
钟善僵持不放:“你不是我爸派来保护我的吗?他估计给了你不少钱吧,拿了钱你还敢不听雇主的话?”
面无表情地祁烟:“呵呵。”
“……你,你笑什么?”钟善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