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涓喜呼啦坐起来,一身冷汗,潘若麟警觉地睁开眼:“怎么了?”
林涓喜揉了揉额角:“做噩梦了。”
潘若麟翻了个身:“自己调节,不然就神经衰弱了。”
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林涓喜一闭上眼,就是李邺阴冷残酷的神色,毫不留情地想要扼死她。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
“谁?”林涓喜扬声问。
“你哥,照明弹到了,下来吧,干活了!”
林涓喜和潘若麟下了楼,客厅茶几旁边有个大纸箱子,除了刘逸宸刘花程,还有位陌生男子,想必是送照明弹的人,刘逸宸称之为虎子。
虎子肤色黧黑,五官却很秀气,见到林涓喜,冲她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刘逸宸,你表妹真是漂亮得不得了!”
林涓喜礼貌地微微笑笑,刘花程说:“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我外甥女儿?”
虎子眼睛还是看着林涓喜,说:“你侄儿给我夸过,他有个聪明漂亮的表妹,这两姑娘,当然那个是了。”
这话挺得罪人的,林涓喜瞥了眼潘若麟,她神色如常。
“你是个护士对不对?”虎子一边说,一边滴溜溜打量林涓喜。
刘花程咳了声:“臭小子把你贼眼睛收回来,照明弹也到了,你妈也该喊你回去吃饭了!”
虎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向刘逸宸说:“你们要照明弹干什么?”
“准备过几天天气好了,到凤凰山探险去。”
虎子立刻来了兴致:“带上我吧!”
刘逸宸口气毫无商量的余地:“不行!”
虎子嘿嘿一笑:“你他娘的,不带老子会后悔的,老子跟个驴友团七八年了,野外生存能力赶得上特种兵。”
刘逸宸微微一笑,戏谑道:“我知道你野外生存能力强,甩特种兵几条街,简直就是野兽。”
几人都笑起来,虎子也笑了,说:“那还不把我算上?”说完瞅了林涓喜一眼。
刘逸宸眼神含蓄,道:“这次,带上你不方便。”
虎子暧昧一笑:“东洋妹子还是西洋妞儿?嘿嘿嘿嘿……既然是这样子,就不打扰你了。喂,美女,把你手机号给我!”
林涓喜说:“我没手机。”
刘花程说:“听见没,我外甥女儿没手机!”
虎子看了刘花程一眼,手指了指刘逸宸,那意思是:真不够意思!
刘逸宸说:“等我妹有了手机号,我让她第一个告诉你。”
虎子笑笑,站起身,刘逸宸送至门口,虎子换好鞋,拍拍刘逸宸肩膀,假装一脸凝重:“此去凶险,你万一……我是说万一,伯父伯母交给我了,你老爹家产交给我了,东洋妹子西洋妞儿我也替你养着吧!”
刘逸宸笑骂:“死流氓,快滚!”
刘逸宸披上外套,将虎子送出自己院子的大门,回来了。
“外面真冷!”刘逸宸一进来就缩着脖子说。
刘花程不满地说:“逸宸,你那都是什么朋友?既然知道那家伙是个老流氓,还让涓喜下来见他做什么?”
刘逸宸看看林涓喜,又看看二叔,扑哧笑了:“叔父大人真是关心则乱了,我那朋友爱开玩笑,其实人挺好的。”
刘逸宸说着,拿过剪刀,蹲下拆纸箱子。
刺啦一声撕开纸箱,满满一箱照明弹,有一打多,旁边还塞了个望远镜,刘花程在旁边看着,惊道:“好家伙,这越南人还蛮有门道的。”
林涓喜看了二舅一眼,说:“他是越南人?”
刘花程一笑:“你舅我临时送他的雅号。”
刘逸宸一手拿出一个照明弹,一手拿望远镜,说:“去厨房。”
几人又围到洞前。
刘逸宸点了个照明弹扔下去,如流星般坠落,整个洞瞬间亮堂起来,他们一下看到了底,很深,至少六七层楼高,最底下貌似是个方形空间,像石室。
刘逸宸把望远镜放到眼前,朝里面看,奇怪地“嗯”了一声,抬头通过望远镜看外面,又赶紧低头看洞里,直到照明到熄灭。
“怎么了?”林涓喜察觉出异常。
刘逸宸说:“透过望远镜,模糊一片,还没有肉眼看得清晰。”
刘花程瞅他一样:“这就不是正常空间,我看你拿个显微镜也不顶用!”
“刘先生说得对。”潘若麟说,“一些光线,是不能透过镜面的,有时候,某些东西,戴上眼睛和摘掉眼睛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林涓喜问刘逸宸:“哥,咱们还下去吗?”
刘逸宸略一沉吟,决定了:“咱们下去看看,不过得先准备准备。走,上书房!”
几人到了书房,刘逸宸开了电脑,拿过纸笔。
他执笔说:“我得把需要的东西都写出来,这几天尽快办好。现在先查查洞穴探险要准备什么,再问问几个朋友,要万无一失——二叔,去客厅把我手机取过来。”
“懒死你!”刘花程骂了句,还是依言了。
查到晚上九点多,一一记到本子上,大家又绞尽脑汁想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到了子夜,这份单子已经非常详细了。
第二天,刘逸宸独自出门,订做了软梯和一些地洞探险必需品;潘若麟弄来几把桃木短剑,又给每人都画了灵符。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三天以后,黑洞早不见了。准备下去的时候,潘若麟又依法子重新找到黑洞。
冷风嗖嗖的洞穴,宛如怪兽大嘴,看着就腿软。
刘逸宸趴洞口,扔了个照明弹进去。
刘花程忍不住说:“上次不是照过了吗?浪费完了,我可不想那个越南色鬼再上次门。”
刘逸宸没理他,专注地看着洞内,其间试了下望远镜,仍然什么都看不到,最后,他抬起头,微微松了口气:“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咱们能下去。”
刘花程笑言:“又不是万花筒,就这几天时间,能从菜窖变成窑子?”
潘若麟说:“刘公子做得对,我都差点儿忘了这一茬。这洞不是人打出来的,难保不会变样子,刘公子真谨慎。”
刘逸宸把软梯一头固定住,另一头绑上大石头,推了下去。
一声巨响,他们又点了个照明弹,看到那大石头果然着地了,软梯晃晃悠悠。
“看样子能爬下去。”刘花程趴洞口说。
“当然能爬下去了——我先下!”刘逸宸说着背起工具要下去,却被潘若麟拦住了。
“我先。”她毫不啰嗦,背起自己的工具包下洞,动作敏捷如猴子。
过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她在洞底打起了小太阳,一下子特别亮堂,纤毫毕现。
潘若麟冲上面喊:“底下是个石室,不大,没有门,点着几个灯,应该没危险,你们下来吧!我把小太阳关了你们再下,不然会头晕。”
接着下去的是刘逸宸,软梯一直在晃,一分多钟后终于静止,然后就听见他说自己安全着陆了。
“你先下,我殿后。”刘花程说。
林涓喜马上背起包窜了下去。
梯子很软,不好爬,幸而看不清,不然这么高,会难免胆寒。
黑洞里很冷,越往下温度越低,光线也越差,严冬天气,房子有暖气,这儿肯定没有。
林涓喜的脚终于踏上了坚硬的地,她感到一阵安心,对于不会飞且缺少两腮的人类来说,大地才是最安全的落脚点,即使是在阎王殿,脚下有东西也比悬空好。
这石室有三十多平方米,四壁、地板、天花板皆用大块青石砌成,不过现在天花板上有个大洞,一米见方,不规则圆形,边缘十分平滑,像是用机器细细挖出来的;西面墙上一个石门,和墙壁严丝合缝,让人看了就没指望它有打开的一天;四壁各有盏青铜壁灯,打造地非常精细,没有一点儿铜锈,小鬼捧莲花的造型,花心是灯芯,燃着幽幽火光。
“这是什么鬼地方?”林涓喜皱了皱眉。
这时刘花程也下来了,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大家都看向他。
他悠悠道:“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大家都笑了。
笑过后,刘逸宸严肃了神色说:“你们刚才留意到洞壁了吗?像洞口一样,十分平滑。”
潘若麟沉吟道:“可是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些鬼怪任何稀奇事都做得出来。”
林涓喜说:“相对于洞壁,我更对这个石门感兴趣,把石门推开看看,说不定就知道真相了。”
刘逸宸点点头认同,走过去,卯足了劲用力推,可是石门纹丝不动。
于是,他便摇了摇头,说:“我想着也推不动,石门一般都有机关。”
他开始摸索四周石砖找机关,其他人也过去帮忙。
四壁都是一尺见方的青石砖,光秃秃的,连“叉叉叉到此一游”都没刻。
“谁他娘的修这玩意儿,放大白菜吗?”刘花程找着机关,嘴也不闲着,“我说逸宸啊,你家地下室这么生猛,改天拐个姑娘关起来。”
刘逸宸咳了一声:“受不了你了。”
他们在石墙和石门上寻找可能是机关的蹊跷地方,一寸都不放过,这工作分外枯燥乏味,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家都疲惫不堪,连个裂缝都没发现。
刘逸宸让大家先休息会儿,席地而坐,喝喝水吃吃东西。
林涓喜取出手机看了眼,说:“哥,这儿没信号。”
刘花程说:“移动要能覆盖到这地方,我给它跪!逸宸,会不会根本没机关?或者那门是假的?修这破石头房子的人纯粹是脑抽了,专门整人的。”
刘逸宸喝了口水,看了眼叔父微微笑道:“只有你才会干这种事!任何人,甚至疯子——当然不包括你——做事情都会有目的的,而且那个女鬼也说了,这底下还有好多怨魂,肯定大有文章。瞎子都能看见还叫机关吗?肯定不好找,咱们继续!”
刘花程横了侄子好几眼。
林涓喜思索着,说:“那门有可能是假的,声东击西,出口在别的地方?”
刘逸宸听罢说:“有道理,可能这石室就是为了糊弄人,注意力往往会被石门吸引,真正的出口就在眼皮子底下。”
潘若麟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而且不可能没有出口光是个密室,那么多的鬼,这儿半个都没有,肯定是从别的地方进来的。”
“潘小姐这话就不对了。”刘花程说,“鬼嘛,石头能挡得住?人家说不定是沿着地下水从这儿穿墙进来,然后爬上去的,逸宸家阴气重,它们就都跑来了,是不是逸宸?”
刘逸宸沉思着,没顾得上叔父的挑衅。
这话听起来不靠谱,但也不是没可能,因为现在是在探究非自然的东西,也就不能用自然规律解释了。
坐了一会儿,也没理出个头绪,刘逸宸就摸出烟,给他二叔和潘若麟都丢了根,自己拿打火机点了。
刘花程玩心起来,非要到青铜壁灯上点烟,说:“妈的,辛辛苦苦到你家来,鬼影都没见上,一口热水都没的喝——让老子借个火!”
他起身凑过去,突然,他惊呼一声:“我cao!这……这火有问题!”
众人闻声过去,刘花程一脸惊愕,指着那火,舌头打绊子:“这……这……这火点不着……这是鬼火!”
刘逸宸从烟盒上撕下纸往火上靠,完好无损。
他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林涓喜却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种奇怪的火,她曾听残墨提到过。
她将手放到火苗上,刘逸宸和刘花程忙过来拉,看她的眼神是:你终于神经了!
林涓喜微微一笑,说:“没事,哥,舅舅,你们看!”
她把手伸到火苗尖上烤,眉头都不皱一下,过了一会儿,将手抽回来摊在众人眼前,手依旧洁白细腻,完好无损,她说:“这火是常温的。”
众人愣住了,刘逸宸皱眉盯着表妹的手,说:“地狱之火吗?”
林涓喜笑了,拍拍表哥肩膀,说:“咱们的火叫‘明火’,这叫‘暗火’,是从深海里拿出来的,叫‘灼坤’,凉凉的,一点不烫,妖魔鬼怪都不怕它,不出意外,一千年也不熄灭,但是不能带到地面上去,外面阳气太重,燃不起来。”
他们依然惊讶:“你从哪儿知道的?”
“闲书上看的,没想到还真有。”林涓喜凝眉,“这种火一般人根本搞不到,看来这间石室的主人来历不小,咱们要小心了。”
刘花程有些害怕了,他说:“那现在怎么办?上去还是继续在这儿耗着——这鬼地方真冷!”
“是挺冷的。”刘逸宸紧了紧领口,“那鬼火也不能取暖,不然凑过去烤烤。”
突然,刘逸宸全身一顿,定在那里,眼睛都不带眨的。
林涓喜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
“我可能猜到机关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