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式皮箱一共分为上下两层,外加修饰过的上盖,里里外外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手表,机械表、石英表还有电子表,虽然造型不同但是风格惊人的一致,都闪烁着很拽的金黄色,处处彰显着土豪的独特审美。
我随手操出一块机械表,晃了晃问路青,“这块表多少钱?”
土豪摆手说,“不贵不贵,大概也就五六千块钱吧……当时打折买的。”
五千块钱搁当时什么概念?别的不说,足够支撑我三年学费加生活费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一幅石化的表情。见过壕的,没见过这么壕的吧?让这帮人好好体会一下我每次见到路青的心情吧!
这些表是路青送我二姐的,并不属于我,不过恐怕此时在同学们眼里,这些东西也跟是我的差不多了。
伪土豪表示,难怪现代人搁三差五的拍照发网络,我今天也算是借机体验了一把那种感觉。
炫富真的……很爽,尤其是看到有人一幅好像吃屎的表情,更爽。
我说:“虽然梁雪的表挺不错,但是我真的不缺她那一块。”
熊南南把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样,“不缺,我们三断真的不缺,有钱什么样的表买不了,还犯得着去偷?我一早就说了,你们就是不相信!”
回家路上,我很高兴,路青也很高兴。
见我乐,他便一直好奇的追问:“三儿,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群孩子在玩什么呢?”
我说:“大富豪游戏。”
路青好奇的说:“能跟我说说怎么个玩法吗?我太久不上学,都不知道现在孩子喜欢玩什么了。”
我告诉他,“其实就是看谁身上的东西最贵重,然后大家把家里同类型的东西再拿来比价,然后谁家的最值钱,谁就胜了。”
路青沉默了会儿,说:“这游戏不好,会让学生变的势利,以后别玩了啊。”
路青人虽然土气,心底却相当不错,也没有土壕的恶劣习惯,二姐找了她,也算是值了。
“就玩这一次。”我点头说。
先是往抽屉里放垃圾和碎玻璃,然后是给老师写举报信,这次又是诬陷抓小偷……之前的事我就当算了,不跟小孩一般见识,可这次真的太过份了。而且我相信,这次也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梁雪,你该庆幸现在是寒假,大家都离开了校园,不然恐怕此时尴尬的对象应该换人了。
好好享受这个快乐的假期吧,过完了年,日子就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以牙还牙,礼尚往来,这才是我的为人风格。
算过份吗?不过份吧?现在的夏三断也只有十六岁,也还只是个孩子呢,所以就算做错事,也是可以原谅的,对不对?
回到家,二姐下厨做了好多菜,虽然都是素的……不过有几道竟做出了肉味儿。她看不惯杀生更不会亲生杀生,好在路青不介意,埋头苦吃一本满足,我怀疑二姐就是端盆草他也能吃的津津有味儿。
“三儿这次考试觉得怎么样?”二姐满怀期待的问。
我说:“还行吧,应该不会太差。”
二姐笑的很开心,“那一定是很好啦,我们今天得喝点酒庆祝一下!”
路青举起杯子,“恭喜咱们家又出一位高材生!三儿今天也喝一个意思下。”
淡淡的温馨在房间流转,果然不管世界怎么变,亲情都是无法斩断的纽带,只除了……罢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不想她!
我在家的第二天,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家里再度恢复成空荡荡的模样,显然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去厨房转了下,二姐竟然把饭提前准备好了,包子和粥都盖在锅里还是热乎的。
就在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家里电话响了起来。
我犹豫了下,不想接,奈何对方耐心极佳,就那么一直响着,我被嘟嘟声吵得脑仁疼,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喂。”我懒洋洋的说。
“夏三断,是我。”里面传来许世唯的声音。
瞌睡登时跑了干净,“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
他说:“昨天你用手机拨号码,我看到了。”
我有些惊讶,“啊,是么,找我有事?”
许世唯沉默了会儿,说:“今天文秀有庙会,你要过来玩吗?”
幸福来的太突然,我简直要说不出话来,“这算不算是约会?”
他又把皮球踢给我,“你说呢?”
“去,当然去……我们在哪儿见?”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没出息了,他稍微一示好,我就兴奋的不得了。
他淡淡的说:“你先来我家吧。”
去他家?我又犹豫了,想起两个月前不欢而散的那出戏,许妈怕是现在还记得我当时捂脸离开的狼狈模样吧,许世唯现在邀请我去他家,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夏三断,要保持清醒警惕,不要随便被糖衣炮弹迷了双眼!
我说:“你家人……”
许世唯说:“他们都去外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好吧,这样我就放心了。
飞快的吃完饭,走到大门口时我却又退了回来。
这都放假了,我也没必要再穿什么校服,第一次约会怎么着也要打扮下吧?
我先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头稻草般的凌乱短发,眉毛还算浓密只是颜色偏淡,眼神看上去很慵懒,尾梢上吊,鼻梁算是没什么毛病,嘴唇薄的没有一点质感……再加上尖下巴,脸部线条便显得愈发锐利,整个人就像把开了锋的刀,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好相处的味道。
这相貌,别说是跟梁雪比了,就是跟熊南南比都显得亲和力不足。
真是奇了怪,我记得小时候自己明明不是长这样的啊!那时候眉眼下垂,嘴唇丰满,小脸也圆圆的,还是说相貌真的会随主人脾性改变?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唯一的优点好像就是皮肤够白,目前还没有青春痘冒头,将来化妆可以节省些粉底……还是算了,青春期长成这幅鬼样子,怎么打扮都觉得怪异,就这样吧,我对着镜子扒拉扒拉了两下头发,再度将脱下来的校服套回身上。
我坐船来到文秀镇,到许世唯家门口时并不敢轻易进去,而是隔着木门先听了半天,没有听到说话声才打算敲门。
然而门却先一步开了,许世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夏三断,来就来了,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我吱吱唔唔的说:“我,我也是刚来。”
他摇头,“先进来吧。”
我小心翼翼的踩进门,依旧觉得不安心,不停的左顾右看,生怕许妈从什么奇怪地方突然冒出来。人果然是做不得亏心事的,我忐忑不安的想。
他忍耐着说:“放心,我不会像某人一样撒谎。”
确定家里没人后,我胆子也大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他问:“你没撒谎的话,刚才紧张什么?”
我死鸭子嘴硬,“你那是错觉。”
许世唯突然欺负身过来,将我固定在墙壁上,我们脸对着脸,能彼此放慢节奏的呼吸。
这是什么情况,要接吻吗?虽然已经被我强吻过一次,但是吻别人和被吻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嘛……
他却只是注视着我,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下我的额头,“夏三断。”
“啊,”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叫我名字好不好,那么尴尬的名字,任凭多么暧昧的气氛,只需要轻轻的唤一声,就会被破坏的半点不剩。
在我惴惴不安的期待中,许世唯却翘起了嘴角,“我突然发现,你现在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黑眼珠好像变的更深了,阳光穿过门打在我们身上,空气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生物在争相飞舞。
他接下来……是要吻我吗?来吧,许世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开学之后,你不会找梁雪的麻烦,对吧?”他的话语,此刻就犹如一盆凉水劈头浇下来,让我由内而外冰了个彻底。
神智慢慢恢复清醒,整个人也像刺猬一样打开防备。
我盯着他,慢吞吞道:“你今天如果只是想为她求情,根本不用麻烦,我们可以在电话里直接说。”
他的笑容也淡了去,“你会吗?”
“当然会!她已经唱了那么久的独角戏,我如果还不上台,岂不是会让观众感到很失望?还有,如果我到时的行为叫做找麻烦的话,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又叫什么?”
许世唯冷静的说:“可她根本就伤不了你。”
我笑,“所以呢?为什么弱势也能成为讲道理的筹码?就因为我不会轻易受伤,所以就得就得忍耐她的一切所作所为?许世唯,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
许世唯说:“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好的很,这也是我想要说的,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所以弱者就应该安静如鸡,如果它偏不知死活的出来蹦跶挑衅别人,就活该被人被人欺侮蹂.躏。”
“夏三断,你太偏执了。”
“鲁迅先生曾说,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别人报复,这样的人,切勿与他交往。许世唯,你真的很好,却跟我不是一路人。也许你不懂,也不曾体会过被人欺负的滋味,但是你懂喜欢的东西被人伤害是什么感觉……就像你所珍视的梁雪。如果你连后者也不懂,那么我会教你懂,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明白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是多么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