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脚下的草地突然高高鼓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土地里钻着游动,以至于我跟初七连站都站不稳。
绿毛尸也感受到了异常,然而它却愈发亢奋激动了,张牙舞爪的朝梁雪走去,并且发出凄厉恐怖的叫声。
眼看危险步步逼近,梁雪却依旧站着不动,借着昏暗不明的月光,我隐约看到她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噗!噗!噗!噗!地下的东西终于忍耐不住似的钻了出来,竟然是四道白色的水柱!它们像四条巨蟒,咻咻的吐着信子将绿毛尸包围在中间。
梁雪举起手掌,手指灵活的勾动着,四条巨蟒便像被街头艺人操纵的蛇一样愉悦的扭动了起来。它们围着绿毛尸,不断的摆头扭动,并且将它可移动的范围慢慢缩小。
初七借机跑到我脚边,失声道:“加油水妖!你这次如果能杀死它,一定能在妖榜上抢个好排位,到时候,妖界数不清的漂亮小妖怪任你挑选!”
梁雪笑意加深,“好,我一定尽力!”
初七立刻挥起前蹄当起了拉拉队员,“那就看你的啦,水妖,加油!水妖,加油!”
虽然初七的举止有些滑稽可笑,梁雪却颇受鼓舞,两手慢慢交叉,将四条巨蟒瞬间交汇到一起,发出了她有始以来第一次主动攻击!
绿毛尸定在原地不动了,前胸穿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脑袋也掉了一半,手僵硬的扬在半空中,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哇!赢了!我们赢了!”初七冲上前去,跳起来跟梁雪击了个掌。
水蟒迸然碎裂,地面湿漉漉的,好像吓了一场小雨。梁雪望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可思议,“就这么结束了么?”
初七星星眼道:“是啊是啊,水妖你好棒啊哈哈。”
“咕呱咕呱~”一只小□□从绿毛尸身上跳下来,蹦跶着跳进草丛当中。
我揉揉脸,身体总算能慢慢活动自如。
初七激动道:“主人,咱们走吧,明天要吃好多好吃的!”
我跟梁雪对视,“走吧。”
梁雪指着绿毛尸犹豫道:“那它怎么办?”
我想了下,道:“等天亮以后于说吧,到时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通知他家里人。”
“嗯,”梁雪依旧呆在原地,神情有些犹豫,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又没说出来。
初七冲她叫,“快点走啊,水妖!跟上!”
“好,”她跟了过来,“三断,现在几点?”
我看了下表,“十一点半……”
说到这里,我蓦然噤声,忍不住回头,身后哪里是梁雪,而是那具脑袋缺了一半绿毛尸!而梁雪,此刻已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它对着我咧起嘴,喉间发出嘿嘿的笑声。
搭在我肩膀上的,是一只锋利如刀的爪子!
“主人!”
“快七快逃,别管我们——”
不待我把话说完,脖间突然吃痛,热乎乎的血顺着脖子很快浸透衣衫。
周围突然安静了,初七用嘴巴衔着我的裤脚,拼命的往前拽,可是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想动都动不了。
好疼,而且不是一个地方在疼。
脖子,肩膀,还有……手肘,火辣辣的,仿佛皮肤被生生扒了一层下来似的。
冯瞎子给的那两贴膏药,至今都没起什么作用,该不会真是在忽悠我们吧……
噗!又是一根手指抠了进去,我忍不住叫出来。
初七大声哭起来,“主人——白大人,白大人,快点来救救我家主人!”
傻瓜,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顾着跑,竟然还在那里忽唤一个根本不在场的人……有什么用!
我死了倒没什么,可惜连累了梁雪……
倒下去的瞬间,我看到天空划过一条霹雳,拖着长长的尾巴,好像要将天生生给劈成了两半。紧接着,墨蓝色的夜空映照得雪亮雪亮的……是幻觉吗?我竟然再次看到了龙,跟几天前见到那条截然不同的龙。
那条龙是金碧辉煌的,给人感觉强大慈祥,无所不能。而眼前这只,则是通体银白的,鼻端还喷着一团赤色烈焰,简直像是团移动着的愤怒!
我睁大眼睛,希望能将它看得更清楚些,然而却终抵不过睡意,慢慢瞌上了眼睛。
“为什么还不醒?!”
“白大人你不要着急,她可能只是太困了。”
“那就先把她弄醒,确认了没事再让她接着睡!”
“……”
沉默了一会儿后,有软呼呼凉津津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额头。
我刷的捂着头坐起来,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躺在自己家的床上,而床边,站着一位绿衣服的小姑娘,此刻正笑脸眯眯的望着我,“夫人,您醒啦!”
这不是药材精灵绿吉么?虽然几年没见面了,不过她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完全没有变化,除了身后那双彩雀翅膀外。
见我警惕的打量四周,小姑娘便呶呶嘴巴,“夫人不怕,刚才是结吉的亲亲。”
“哦,”我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靠墙那边的床上竟然还躺着沉睡的梁雪、初七,还有……黑着脸瞪着我们的风隐。
沉默着将他们逐一细细打量过后,我才慢慢想起之所所发生的事来。
屋子里晒满阳光,显然外面已经是白天。我摸摸脖子,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和不适。再看旁边的梁雪和初七,好像除了沉睡之外都没问题,谢天谢地,我们挺过来了!
绿吉拍打着翅膀道:“既然夫人你们已经没事,那属下就告辞喽。”
说完便自窗口飞了出去,我转脸看风隐,对方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你回来了啊?”我走下床,活动了下四肢。
见他依旧不语,便道:“生气了?”
他硬梆梆道:“没。”
“那怎么这幅表情?”
“我乐意!”
果然……还是生气了,虽然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我还是象性性的对其进行安抚,“不气了啊,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嘛。”
风隐这才道:“夏三断,昨晚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是你救了我们?”
“如果不是我出现的及时,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谢谢你……”
他无视我的感激,怒气冲冲道:“我把苗飞留给我做什么?明知道此行危险为什么不带上它?”
我轻声道:“大姐带着它去旅游了……找不到人。”
沉默了会儿,风隐逼贡一样冷声质问道:“你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人是谁?”
我如实道:“绿吉……”
“然后呢?”
“梁雪。”
“其次呢?”
“初七。”
风隐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最后呢?”
我硬着头皮,“你。”
然而,良心的拷问还在继续。
“昨晚救你的人是谁?”
“你。”
“这屋子里最大块头的人是谁?”
“你。”
“从始至终一直关心你的人是谁?”
“还是你……”
他起身,悲愤交加道:“夏三断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我还能说别的吗?当然是,“对不起!”
他斜着眼睛瞟我,“所以呢?”
我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贪婪的嗅着久违的气息。
“能活着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怕,因为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保护好我的。”
风隐木然的任由我表白感慨着,很久后才道:“继续,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打发我。”
我无语,“够了啊,房间里还有人呢。”
梁雪和初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虽然一个用蹄子遮着眼睛,一个还在很认真的继续装睡。
风隐黑脸,扬声道:“听着,我数三声……”
梁雪和初七动作敏捷的跳下床朝外面跑去,片刻后又退回来将门带了上。
然而风隐脸上却没有丝毫好转,道:“一!”
我纳闷,“人都走了,你还数什么啊。”
风隐兀自道:“二!”
我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这警告似乎不是给旁人的,而是给我的……
反正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出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矜持的,在他启唇准备数三时踮脚吻了过去。
他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旋即自己将主动权夺了过去。
“等等——”我出声制止他。
风隐很不爽用手固定住我的脸,道:“夏三断,你到底想搞什么?”
我窘迫道:“你有没有闻到臭味?”
风隐皱眉,“好像有一点……”
我说:“我得把胳膊肘上的膏药撕下来。”
他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就不能等会儿?!”
我放弃,“好。”
可是,在一片越来越重臭味熏陶下要怎么暧昧?静默了十几秒后,风隐放弃了,“你还是先去洗洗吧。”
膏药已经融化了,贴在肘上粘的非常牢固,疼的我呲牙咧嘴,脸都变形了。
我一边揭,一边愤愤不平道:“这个冯瞎子,太不厚道了!”
风隐站在门口,不解道:“他又怎么了?”
我气道:“这膏药是他给的,还说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结果什么用没有不说,还粘这么牢……”
风隐平静道:“他这次倒是没有骗你,昨晚要不是这贴膏药,怕是绿吉也救不了你和梁雪。”
“啊?怎么说?”
“如果被尸变的人咬到,通常会化为行尸走兽,而这贴膏药的用途则是提前将你们元神粘住,防止尸变。否则即使救回来,你们也没办法恢复理智了。”
我狐疑,“是吗?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他了。对了,初七没有贴膏药!”
风隐道:“它没被咬到。”
“那它刚才为什么会在床上?”
“吓晕过去了而已。”
好吧……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遇到这种事吓晕过去也不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