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溪县是人口众多的大县,临近几个县规模略小,但也相差不大。又因长溪庙会的历史悠久,每到每年的这三天,整个县城里就像堆满了人,不只是举办庙会的那几条主街,连其他街道也是如此。
放眼望去,处处人头簇动,离街道稍远的空地,停满了各种货车、小巴、三轮车……
林安大学后,就和阮软去了燕京,此后回家乡的时间也渐渐变少,也可以说是从高中毕业后,他就没再逛过长溪庙会。此时站在铺子外,望着这热闹非凡的场面,不禁心生感慨。
宋姐和四个学生,对这场面习以为常的麻木,脸上是另类的兴奋。
对宋姐来说,接下三天能轻松赚到近半个月的工资,而对四个学生来说,除了能赚生活费,也可以体验下“进入社会”。
很矛盾的心态,很多人都是这样,做学生的时候期待能早日步入社会,而一旦步入了社会以后,又想时光倒流的重回学生时代。
看着他们几人各色的表情,林安笑了笑,招呼大家回神,随后边让宋姐记录,边让四人把“本命伞”和“本命袜子”摆到临时搭建的货架上,多运来的存货,则是码在铺子里便利搬抬的地方。
打点好这些,街上来赶庙会的人更多起来,连新街这边排在远处的摊点和铺面都围满了人。
让宋姐不解的是,林安一点不为所动,还把货架上的货先用帆布盖上,而后又不断派学生挤去主街,去打听那边两家同买红伞、红袜子的生意和价格情况。
十点过后,派去的学生挤回来,说那两家货卖的飞快,价格也一会一个样,使劲往上涨。
在宋姐几人焦急的目光下,林安出门去不远的一个小吃摊,点了几份饱肚子的小吃。回来和他们一起吃完,又歇了会,到将近十一点,听再次派出去学生回来说出现在的价格,这才他们把货架在铺子门口摆好,然后扯开帆布正式开卖!
四个学生早憋了一肚子劲,又闲了一上午,感觉有点对不起林安付的工资似的,站在货架旁加倍卖力。后面客人有点多,就让一个学生专门去疏导围上来的人群,这学生做完甚至学旁边摊贩站到街上吆喝着揽客。
林安笑着出去制止,等先买到的人离开,消息就会很快传开,特别是关于“迷信”方面的信息,传播速度和范围会快的让人难以想象。
关于这次庙会,林安模糊记得这“本命年两件套”的价位区间,早早开卖不是说就亏了钱,或是挣的少,像主街的那两家,这样一会一个价的往上涨,后面顾客肯定有意见,也少不得也被人骂。
到这时,林安才把开售,并把价格和主街定的一致,是觉得这价位差不多了,再往上也涨不了多少,况且他也没想过要抠尽心思的把利润赚到极致。
其实,卖出这个价依然称得上暴利,没看先前宋姐听学生过来一遍遍报售价时,脸变得非常精彩。她绝对想不到成本这么低的红伞、红袜子,只印了指定图案等上去,逢到庙会,就立刻价值升几倍。
林安不虞宋姐打电话回厂里“告密”,就算此时厂家看到“商机”,再赶工生产也需要几天才能出来大批货。而且谁也没有他清楚,等庙会一过,这股抢购风潮就立刻消散,再过几天,满大街红伞、红袜子都无人问津。
伞的制作成本十块钱多点,袜子更是低廉,印上相应图案,搭配在一起就成了“本命年两件套”,定价六十块一套,卖的飞快。专门分去运货的学生基本腿脚没闲着,宋姐坐在铺子里,数着不断递来的钱,看着整码整码不住搬出去的货,手里记录的笔也一直没停过。
刚过中午,店外就挤的水泄不通,那个提醒大家好歹排下队的学生,喊得嗓子都哑了,这些人依然蜂拥涌向货摊。
林安站在边上,听哄闹人群里有人聊起,主街那边已经从早上四十块一套,涨到现在的七十块,看趋势下午说不定还要往上涨,后来街上有人说新街这边也有卖,价格便宜又不怎么挤,而且伞和袜子质量款式比主街好太多,就跟着一起涌到新街这边来。
午后两点多,客人相对少了点,他让四个学生轮流先休息休息,估计等中午这拨人把消息完全传出去,下午会来更多人。其间担心在货摊旁逗留会遇到什么陵水镇熟人,他基本都留在铺子里充当打杂。
十点多吃了点东西,但毕竟不是午饭,而且短短三、四个小时,一个个喊叫的嗓子冒烟,看四个学生模样简直像被人刚打劫过。林安上午买来的几瓶水早喝光了,刚才因太忙,他跟着搬货实在抽不开身去卖。
问完四个学生和宋姐分别吃什么,林安就向主街挤去。
买好盒饭和拌面,又拎了一打纯净水。他再回到新街,远远就见货摊前站着三、四个混混样子的小青年,外围挤满了买东西或看热闹的,中间有人想走近,就会被这几人咋咋呼呼的吓开,一会功夫,门口这片街就被堵住。
围着的人群里,两个学生站在摊子后,一边警惕看着货架上的货,一边微缩的听这几人咋呼。看他们频频向铺子里瞄过去,林安挤开人群,皱眉的走过去,看到铺子里除了宋姐和另两个学生,还多出了两个人!
“……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一把破伞一双破袜子,就敢卖给我弟弟六十块,太黑心了!”给宋姐准备的桌子前,站着个愣头愣脑的小青年,桌子旁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男人,看上约三十岁左右,坐那里扎着膀子摇着腿,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我们一直是卖六十……”宋姐抓着钱袋和账本躲在桌子另一边,两个学生站在她身旁,其中一个学生不忿的插话,而话到半截就被光头男给瞪眼堵了回去。
“林安,你来的正好,这人说东西买贵了,要给退他也不愿意。”看到林安进来,宋姐和两个学生想有了主心骨,这两天林安的表现,让他们很容易忽略年纪,脚下都不自由主向林安靠过去。
“你是这老板,外地来的吧?”光头惊诧林安的年轻,看模样也就是上大学的年纪。他抖着腿站起来,指着桌子上一个装好袋的本命年两件套,“嘿嘿!你说这事怎么办?”
林安放下盒饭和水,望着对面比他高上一头的光头男,平静的问,“你说怎么办!”
“你这比人家卖的便宜那么多。”光头男露出预料中的笑容,打量旁边码得整齐的货,“你这是不是用了孬料子的啊,进货要三十块吗?!哥哥也不为难你,这样吧,是不是还有存货,一起兑给我。也不说欺负你一个外地人,绝对不让你吃亏,就三十五一套全兑给我,省得你整天在这里忙来忙去也挣不到钱。”
听光头男这话,林安猜了大概。长溪县不像前几年,从赵希靖上任,县里很少再见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混混。听这话,要么是主街那两家看不过眼,又或是看这生意好他这又没什么人,于是就起了歪脑筋。
林安这几天忙得昏头转向,倒没想过会出这样事,不过也没什么好慌的,更不会怵对方。
舅舅的同学,也有个在县派出所做文职,实在不行,还可以打电话给县城的赵阿姨……
只是这样一来,同样会惊动家里,到时更难解释……
他正盘算着,忽听外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警笛鸣声。随着鸣笛停下,传出一声略熟悉的喊声,“人往两边走,不要堵路!这里怎么回事,老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