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边说一边观察李鸾儿的脸色,他很小心,发现李鸾儿脸色一直正常,这才把话讲完的。
“鸾姐姐,我会好好读书的,我娘说,我要是能中举人考进士,家里的姐妹就没人敢……被人退婚和休弃了。”李富低头,小声说了一句话。
李凤儿放下茶水,心酸的摸了摸李富的头:“我们富哥儿是个好的。”
李鸾儿想了想,倒是想起李富家似乎也有一个妹子,便知这李富是个早熟的,笑着点了点头:“好好用功。”
喝了几口茶,李鸾儿开始继续教李富认字。
她先拿了纸笔叫李富把昨天认的字写了几遍,再开始教导他新字。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等李富离开之后,李凤儿把做好的晚饭摆置好,在吃饭的时候,不住的观察李鸾儿。
李鸾儿被她看的有些气闷,放下碗筷就问:“你总瞧我做甚?”
“我,我……”李凤儿差点呛到,咽下口中的饭,又喝了两口汤,才结结巴巴道:“姐,你别伤心,崔家已经和咱们没了关系,他爱娶谁就娶谁……”
“谁说我伤心了?”李鸾儿有些无语:“咱们现在光景过的好,比我在崔家强多了,我有什么可伤心的。”
“可是,女人家终究是……姐姐被崔家休弃,以后怕是……”李凤儿吱吱唔唔的说道,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李鸾儿失笑:“你也不用那么小心,你的心思我知道,是不是要说女人一定要嫁人,我被崔家休了,以后没人敢要我?”
李凤儿忙不迭的点头。
李鸾儿笑声更大,饭也不吃,肩膀耸动,笑声高昂,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谁说女人一定要嫁人的?哼,嫁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女子天生处于弱势,为了找个依托么,我李鸾儿又哪点比男人差了,我有手有脚,能自己挣吃赚穿,何须给自己套个枷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呢?”
“姐……”李凤儿的筷子掉到地上,她有些惊呆,实在是没想到李鸾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李春还在吃饭,吃的饭粒都到了脸上。
而金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鸾儿,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惊异。
“是极,是极。”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夫人也笑了起来,笑的眼中泪花闪现:“鸾姐儿说的是极,我们女人有了本事,又何须依托男人,那些个臭男人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对着你时甜言蜜语,对着她时又是蜜语甜言,搞的多少女人为了他们争斗不休,丧失性命,却不知,我们女人若有能为可离了男人,男人再有能为,也是离不得女人的。”
她一时笑,一时哭,最后掩面长叹:“我若早知道这个道理,又何必活的这么苦?”
李鸾儿笑过,上下打量金夫人,她早就觉出金夫人必是个有故事的人,现如今听她这番话,更加觉得她以前必也是个风云人物,只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呆在李家庄这个小地方。
金夫人的伤势可是早就好了,却偏偏不走,整天呆在李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似乎是极享受这样平静安详的生活。
李鸾儿搞不明白,再见金夫人对自家人没有什么恶意,相反还一心的帮衬自家,便也不去说破,也不赶她走,只想着等金夫人呆烦了,必然会走的,可这么长时间了,金夫人不但没有去意,反而有长住之意,这让李鸾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凤姐儿。”金夫人握住李凤儿的手:“你姐姐是个好的,她说的话极有道理,你年纪小,又没经过什么事,心里是不明白的,不过,你且记住,男人的话可不能相信,越是嘴上话说的甜蜜的男人,这心也越黑,你若信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李凤儿一惊,脸色顿时白了:“我,我,那我也不嫁人了。”
这孩子似是吓到了,李鸾儿轻笑,抚过她的头发:“怕个什么,有姐姐在呢,你看中了什么人只管嫁,他要乐意还好,不乐意的话,姐姐便把他给你绑来,他要对你好怎么都成,若是对不住你,哼,我才要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天啊,这话……实在是好霸气。
李凤儿一脸敬佩的看着李鸾儿。
便是李春也停下吃饭的动作,很是祟拜的看着李鸾儿:“大妹,好,绑人给小妹。”
“吃你的饭吧。”李凤儿失笑,又帮李春添了一碗饭。
哪知道,这时候金夫人却是笑着不住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凤姐儿且安心,有你姐姐在,有老身在,必不会教你吃亏的,若是以后你的相公敢对不住你,老身必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十八层地狱。”
“嗯。”李凤儿笑着点头,厚着脸皮道:“以后我的事情便依靠姐姐和夫人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李凤儿和李春收拾了厨间便各自回屋,李鸾儿在自己屋里继续修习体术,李春是个没心眼的,自然早早的睡过去。
李凤儿回屋,想到晚饭时李鸾儿说过的话,还有金夫人的承诺,一时心情激荡,有些不能自已。
她打开才买的新红漆柜子,从里边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张古琴,把琴平放在小几上,回身点了香,又净了手,这才正襟危坐,十指纤纤拨弄琴弦。
才开始,琴音温柔细碎,渐渐的,琴音变的浑厚起来,仔细听着,浑厚中又带着一丝的柔情,似是一对情侣在细诉心意。
那情侣男子的声音雄浑,女子温柔恬静,实在是一对佳侣。
李凤儿的琴声虽听着还有些生涩之意,可其间的情意倒颇为感人。
金夫人在房中越听,越是满腹心事,本来躺在床上也不由的坐起来在屋中踱步。
过不多时,琴声骤停,金夫人开口小声道:“进来吧。”
一个黑影从窗外跳了进来,一进门便跪倒在地上:“银魅见过主子。”
金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巧纤细的人影,抬了抬手:“起。”
那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都是银魅无能,让主子受惊了。”
“这没什么。”金夫人笑笑:“我也没想到他竟这样丧心病狂,也罢,从今之后,同门之情也做个了断,以后,我们自是各安天命。”
银魅站在一旁不敢出声,金夫人看了她一眼:“我在这里的事,除了你怕是没人知道了,你也不用自责,更不用再保护我,早早回门中去吧,我若是有什么需要,自然会传讯与你。”
“主子,您的安危。”银魅欲言又止。
金夫人大笑:“我在这里能有什么危险,便是有危险也无事,这李家的女儿自是能护着我的。”
看银魅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金夫人难得好心的解释了一句:“你在她手下恐走不过十合。”